江淮城北,鼎盛世家。
这儿住的人虽然不如城东那片老牌家族一样的权势滔天,但也绝对不是普通人家。
温祈安的父亲早些年眼光极好,在这片区还没开发的时候就买下了其中的一块地。
所以才能够在江淮寸土寸金的今日,在整个小区之内各家占据巴掌大的面积的别墅群之中,稳稳当当的占了整个小区之内几乎半数的面积。
岑瑶来过这儿几次,虽然七拐八绕的,也还是记住了这儿的路线。
她中午的时候就过来了,原本是和温太太约好了过来的。
但是进门之后才发现温家夫妇都出去吃午饭了。
佣人十分礼貌客气的给她准备了午餐,但是岑瑶没吃几口就到院子里透气了。
整个别墅一共六层,四周围绕的院子的面积也不小。
有专门的花匠负责打理,一年四季都有独特的花朵盛放。
岑瑶踢着脚下的石子,围着别墅左边开始转悠,才刚走到后面,她看到了正在搭建的玻璃花房。
工匠一边聊天一边工作,谈话的内容正好落入她的耳朵里。
“这主人家也是,好好的花房非要分个工作室出来,玻璃还要耐砸易清洗的,还真是不容易呢。”
“听说这家未来的女主人好像是个雕刻家,平时就是摆弄摆弄石头,所以对工作室的要求还是挺高的。”
岑瑶闻言看向已经搭了一半的玻璃花房。
她唇角的笑意飞扬。
无论别人说再多,她从来不信,她只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东西。
“要不是停工了一年多,这儿早就搭好了。”
工人接着说道。
岑瑶唇角的笑意往下压。
一年多。
她和温祈安正式在一起,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都停了这么长时间了,要不是昨儿临时收到通知,我都要以为这单活早就弄完了。”
花匠正好带着施肥的东西靠近花房。
这也在他的管理范围之内,少不得要时常过来看看的。
“我问你个问题。”
岑瑶伸手拽住越过自己而去的花匠。
“您说。”
花匠毕恭毕敬的开口。
“这花房里,祈安有没有说要种什么?”
她这段时间时常出入,再加上已经和温祈安订婚的缘故,整个家里的佣人自然对她态度恭敬。
她开口问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花匠当然就知无不言了。
“少爷吩咐了,这儿是要种上不同品种的向日葵,花的种子都选好了。”
岑瑶心底一沉。
向日葵,从来就不是她喜欢的。
相反的,岑璇最喜欢的就是向日葵。
“还有什么问题吗岑小姐?”
花匠看到她的神色不对,关切的问道。
岑瑶摇头,“没事。”
她转身,步子再不如刚刚过来的时候那样轻快。
站在门口,正好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一家三口。
温肖夫妇正和温祈安说着什么,他时不时的低头听着母亲的话,一家三口别提多么和谐了。
温太太抬头才看到站在门口的岑瑶。
“你说要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约好了和朋友吃饭,实在也是不好意思了。”
岑瑶微微颔首,“是我来的唐突,您不用在意这些。”
她在温太太面前素来乖巧,温太太当然也就不会多说什么。
相反的温祈安对于她的到来并不是很高兴,只看了她一眼之后便进了屋内。
两父子进了书房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谈。
岑瑶和温太太面对面在客厅落座。
她扫了眼桌上岑瑶带过来的东西,厚厚的一摞书本,翻开都是详细的婚礼策划。
很多地方她还特地做了批注,足以可见认真程度。
“还有件事情我其实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温太太说着拿起杯子喝了口红茶。
“你们准备订婚之前我去合过你们的八字,当时先生说了你们今年是不合适结婚的,只是祈安一定要和你订婚,我也只能先同意你们办了订婚宴,现在订婚宴办完了,婚礼再怎么都得放到年后了。”
岑瑶握着策划书的指尖咻地发白,抬眸依旧安静沉稳。
“我们之前说的是订婚宴之后马上就结婚的。”
温太太点头,毫不否认之前说的话。
“之前是之前,那时候是祈安闹着,男人嘛,你也知道总是有一头热的时候,等到他的热情消散了,后面的事情要怎么处理也就只能再说了。”
岑瑶一直都知道温太太不喜欢她,可没想到已经定好的事情还能这样临时反悔了。
“伯母,我想这件事情是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的,我和祈安连婚房都准备好了,所有的婚庆公司我都看完了,您现在告诉我要将把婚礼挪到年后?”
温太太瞥了她一眼,示意一旁的佣人给她倒茶。
“是往后延,并不是取消,你不用这么激动,如果祈安一定要在年前办的话,我们也不是不能商量。”
温太太的话说的并不直白,可是岑瑶却听出来了。
潜台词很简单,温祈安不想娶她了。
这门婚事也就作废了。
“伯母,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您对我有意见了,如果是我的问题的话我改就行了,一定改的让您满意。”
一旁的佣人听着两人的话,心里也不由开始同情这位岑小姐。
她已经将姿态放得很低了。
每次岑瑶对温太太的讨好是整个温家的佣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只可惜,不知道什么缘故,太太就是不喜欢她。
而且这种不喜欢从一开始岑瑶带着礼物上门的时候她就没收敛过。
“我是做母亲的,凡事都以孩子为重,如果祈安自己想要娶你,并且他以后能够过的幸福快乐,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就心满意足,可看现在的情况,我并不希望祈安以后会后悔。”
温太太已经就差将温祈安不想娶你这几个字说出来了。
岑瑶也明白过来了。
她需要点时间冷静冷静。
“我去他的书房等他吧,我有点事情想跟他谈。”
岑瑶说着起身。
温太太也没有制止的意思,看着她上了二楼。
“太太,我看这位岑小姐很不错的,她是真的很喜欢少爷的。”
一旁呆在温家多年的老保姆开口道。
这话也就只有她敢这么直接说的。
“原本一开始就没什么感情基础,就算结了也得离,温家已经成了一次笑柄了,再来第二次,丢人是小,可祈安怎么办。”
她看得出来温祈安对岑瑶根本就没什么感情。
从前在镜头前面的故作亲昵,现在淡的连陌生人都不如。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要互相拖累。
“大少爷这两天的确是很少提起岑瑶小姐了,订婚宴之后岑瑶小姐也就只来了这么一次。”
订婚之前两人同出同进,虽然大少爷看上去和岑瑶并不是很亲近,但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冷淡。
“他的心思还用猜吗,后院的花房停工停了这么天,他要是这会儿安排人来拆了,我就当他是死心了要和岑瑶好好过日子了,可他偏偏选择了继续搭下去。”
喜欢各类品种向日葵的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
岑瑶心里也是有数的。
“这孩子,真的是让人越来越猜不透了。”
要是不和岑瑶有这么一茬,好好的和岑璇处不就行了,偏偏要等到人家已经结婚了,自己这时候才想起来后悔。
站在她身边的老女佣叹了口气。
整个温家的人都知道温祈安多喜欢岑璇,岑璇出国留学的时候温祈安甚至都选择了放弃家族事业去陪她一年。
后来也是一年两次的往J国去,在他们的眼中这就是身在异地的小情侣该有的样子。
可后来温祈安选择和岑瑶订婚的时候,他们其实也才反应过来。
岑家大小姐明媚张扬,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她如果真的对温祈安有意,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她都不会选择出国。
可现在两边看似都稳定下来了,笑话也闹了,身边也都站着别人了。
偏偏这边还不稳定起来了。
岑瑶站在温祈安的书房里,这儿做的全敞开式设计,阳台下面就是还在搭建的玻璃花房。
这位置正对着。
有些事情不用说出来,其实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手机上传来了赵芝发的信息。
信息上也说明了,晚上沈家老太太宴请岑家。
他们是如今岑璇唯一的亲人了,婚礼之前两家人总是要一起吃顿饭的。
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赵芝十分拿姿态。
对着来传话的沈家人提了好一通要求。
门被从外面拉开,温祈安看到站在书房内的人微微皱眉。
“你来做什么?”
岑瑶面露笑意,“我原本过来是想问问你对于婚礼的想法的。”
可现在看来,没什么必要了。
他心里根本就不在乎这个。
“你看着挑吧,我都可以。”
温祈安说着打开电脑,敲击键盘的同时对她说了句。
“以后我的书房不要随意进。”
岑瑶没生气,只回头看了眼窗外的玻璃花房屋顶。
“我是怕我最近都没时间过来了,比赛那边我忙着,这段时间只怕也要应付沈家那边。”
她话中的某个字眼像是触动了温祈安的敏感点一样。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子。
“沈家?”
岑瑶点头,“沈家那边邀请我们今晚上一起吃饭,商量婚事。”
他手中的铅笔咔擦断裂。
岑瑶心底一沉,温祈安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失态了。
“那个花房挺不错的,但是我不喜欢种向日葵,能改成红玫瑰吗?”
温祈安只看了眼窗外,什么都没说。
可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
岑瑶随即也没了和他讨论商量的心思。
“你最近心思都不在婚礼上,既然你忙着我就先走了。”岑瑶拿着包包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那个花房我希望最后不是空置才好,毕竟向日葵和它真的极度不搭。”
温祈安起身,单手插兜站在阳台上看着工人施工。
事到如今,他当然清楚岑璇不可能回头。
他只错了一步,只走错了一步而已,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南廷阳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温祈安正盯着花房顶部的玻璃发呆。
“今天天好,不如出来打打球。”
温祈安出声拒绝。
“出来走走看看风景也正好有利于缓解思绪,我们在南山球场等你。”
岑瑶下楼之后和温太太告别。
女人对她依旧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她也都习惯了。
刚走到院子里,温祈安的车子已经从车库里滑出驶入路上。
“温祈安,当初是你选的这条路,自己选择的成为我的同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想再回头已经不可能了。”
岑瑶看着绝尘而去的跑车开口呢喃道。
细看之下才发现她的眼睛红了一圈。
“我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成为整个江淮的笑柄,就算要分开,也绝对不可能是你抛弃我。”
她已经不可能再承受第二次失败了。
火红的跑车沿着别墅区内的道路驶离,她单手去勾手机的时候。
一张名片从包里掉了出来,正好落在驾驶座那边。
从温家回到岑家也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岑瑶下车之后握紧了手里的名片。
看着名片上的名字,岑瑶垂眸思索半天。
“大小姐,夫人让您赶紧进去呢。”
她收了自己的思绪,拎着手包进了客厅。
“您这是要做什么?”
岑瑶看着客厅内满满当当站着的服装师造型师和新送来的一盒盒珠宝。
上一次赵芝这么大的阵仗还是她订婚的时候。
“快过来帮我挑挑,应该穿哪套,珠宝是搭蓝宝石还是红的那套?”
赵芝坐在沙发上任由造型师和服装师摆弄。
“只是吃个晚饭而已,您不用太在意。”
岑瑶有些无语。
赵芝就是因为遇事太夸张的性格才会不被贵妇圈的人待见。
“谁说的,那可是沈家,我要是不拿出点阵仗来,一会儿被人把岑家给看扁了。”
岑瑶坐在母亲对面,意有所指的问了句。
“是只有沈老太太吗?”
赵芝边欣赏手上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回了句,“好像是沈家的小辈都会过去吧。”
过来传话的人也没说清楚。
只告诉了他们时间地点而已。
岑瑶闻言,攥紧了包里的纸质名片。
“你别看着了,赶紧去挑你的衣服,别穿的这么素净。”
赵芝说着已经赶人去房间挑衣服和珠宝。
这场合岑家的面子可是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