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宛卿并未表现得太过意外:“芙庾那位便宜舅舅,似乎是个赌徒、酒鬼,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叶辰曦道:“这种事,谁敢赌啊?万一真有炸药,西魏怕是要改朝换代。”
突然,他猛地抬手捂住嘴巴,看向楚恭玄。
楚恭玄也在看他。
叶辰曦讪笑:“嘿嘿……嘿嘿嘿……”
楚恭玄收回目光:“无论事情真与假,卿儿你都需做好心理准备。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要惊慌,切记护好自己。
我与辰曦,会尽量护在你近旁。”
看着和叶辰曦差不多稚嫩面庞的六皇子,叶宛卿心中感慨又感动:“多谢殿下,你们也当心些。”
话音落下,前院已经响起震天的鞭炮声、锣鼓声。
楚恭玄道:“辰曦,我们该走了。”
叶辰曦看了眼叶宛卿,眼圈又红了:“妹子……”
“去吧。”叶宛卿柔和道。
楚恭玄将人拉走。
等两人走后,院门口的女官才将人放进来。
这次来的,除了公主、王妃、叶家的女眷外,还有金都世家大族中的夫人、幼女与幼童。
偌大的惊鸿苑,竟是被挤得水泄不通。
先前在府门外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根本无人放在心上。
整个长公主府,被喜庆与热闹笼罩着。
笑闹声、鞭炮声、锣鼓声,一路由外院响过来。
院门处,有孩童扯着嗓子大声道:“新郎官来啦!”
话音落下,院外又是一阵笑声。
院内人,也跟着笑出声来。
未婚女眷们站在挡了一半竹帘的游廊下,皆掩了面,好奇地朝门口看去。
屋内,叶宛卿手执团扇端坐在床边。
女官肃然立在身畔。
喜娘、嬷嬷和侍女们,更是严阵以待。
只听,一阵喧天的鞭炮声响之后,接亲的少年们簇拥着新郎,笑闹着涌入惊鸿苑。
在一片笑声中,楚安澜跟着礼官的指引,完成接亲流程。
拦门、催妆,笑闹声不断。
楚安澜不知说了句什么,引起一阵哄笑声,接着,有人嘲弄他几句,他便恼了。
只听,他道:“说好了不为难我的,怎么出尔反尔呢?你们若再拦我,我便冲进去将卿儿抢走!”
又是一阵哄笑。
叶宛卿手心有些冒汗。
她捏紧扇柄,竟生出一丝初嫁时的紧张与期待。
礼官被一群人吵得头晕,只得扬声:“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花轿……”
女官扶叶宛卿起身出门。
院中石阶下,一袭婚服红似火的少年微仰着头,墨发与火红发带随风微扬,昳丽的眉目间,风华无边:“卿儿,我来娶你啦!”
少年清亮的嗓音,响彻院落。
声音落下,院中响起震天的欢呼声与起哄声。
就连院中女眷,也止不住地跟着笑起来,还有不少打趣的声音——
“新郎官今日真好看!”
“女才郎貌,真是般配呀!”
“这般天人之姿的一对璧人,不知得生出多好看的孩子呢?”
“……”
天人之姿,一对璧人。
叶宛卿微微往下压了团扇,露出秋水般温柔明亮的眸子,含笑朝楚安澜看去。
楚安澜笑容灿烂地朝她行了一礼,而后伸出手心。
在满院宾客的欢笑声与催促声中,叶宛卿往前迈了一步,被女官搀扶着下了石阶,将手搭在他手心。
才一搭上手,院内就响起一阵哄笑。
身后,仍带着苍白病气的楚绍臻一行人,相互扶着,笑得弯了腰。
有人扯着嗓子大喊:“牵红绸呀!安澜,还没拜堂呢,你怎么就急着牵上手了?”
“就牵手!”楚安澜扭头笑:“要你多管闲事?”
“哈哈哈……”满院笑声震天。
礼官与女官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见了好笑与无奈。
这时,喜娘捧着红绸过来,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把红绸塞入叶宛卿和楚安澜手中。
楚安澜哼了一声,佯装出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牵着红绸一头,冲叶宛卿笑。
叶宛卿回以一笑。
礼官扬声:“请新人前往前院,拜别父母。”
满院人纷纷往两旁站开,让出一条道来。
叶宛卿牵着红绸,随楚安澜一同前往前院。
礼官在前,女官在后,后方还有幼童们奔跑笑闹的声音。
一路上,走廊两边皆站满宾客。
长公主府从未如此热闹过。
叶宛卿头戴凤冠,霞帔曳地,行走间满头珠翠纷纷作响,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楚安澜不时转头看她。
叶宛卿脸上发热,略偏头看了他一眼。
楚安澜冲她灿烂一笑,当着礼官的面,一点点将红绸收了缠于腕间,借着宽大的袖子掩映,握住叶宛卿的手:“卿儿,你紧张么?”
“不紧张。”叶宛卿低声:“大家都瞧着呢。”
楚安澜扬眉:“瞧着怎么了?我就是要牵着你,牵红绸哪有牵手寓意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隔着红绸牵,算哪门子的执手?”
叶宛卿弯眸:“嗯,那便牵手吧。”
“可惜,今日只能偷偷牵。”楚安澜身体偏向她,略微歪头朝向她耳畔:“过了今夜,我就可光明正大牵着你了。”
叶宛卿耳朵发烫:“嗯……”
楚安澜开心笑。
礼官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咳!咳咳……”
楚安澜装模作样地站直了身体,手却没有松开分毫,脸上笑意更灿烂了几分。
礼官索性不看。
眼不见为净。
整个长公主府,凡是宾客与新人所过之处,皆铺满红毯,道旁皆摆满奇花异草。
宾客随新人一路出了后院,前往花厅。
太后、长公主和叶鸿威已经候着了。
屋内屋外,热闹极了。
礼官引导着新人迈入花厅,两人齐齐给太后行了礼,这才走到长公主与叶鸿威面前站好。
接着,女官又给楚安澜递上茶盏。
楚安澜笑容灿烂地捧着茶盏举至头顶:“母亲,请喝茶。”
听见这称呼,楚嫣容愣了一瞬,随后露出笑意,双手接过茶盏浅啜了一口:“母亲祝愿你们夫妻同心同德,如鼓琴瑟,共赴白首。”
楚安澜灿笑:“多谢母亲!”
楚嫣容递了红封给他:“好孩子。”
楚安澜笑盈盈接过红封递给旁人,又端起一盏茶,敬给叶鸿威:“父亲,请喝茶。”
叶鸿威:“……”
难怪,这臭小子文定礼之后便口口声声唤他叫岳父,原来,在今日等着他呢!
他一直知晓,楚安澜向来是个散漫不羁的性子,更是常视礼仪规矩于无物。
罢了。
大喜日子,懒得多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