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枝花走到刘谌对面也蹲下，什么也没说，只是捏住他的手，静静地等待着他缓过劲来。

霍弋、吕祥等人，也都望着被冲垮的梯田，脸色阴的能拧下水来！有性格大开大合的官员，甚至仰天嚎了一声……

“怎么会呢？一切都是经过了计算的，而且我们试过这些沟渠和地埂的承受力……如果排水顺畅，别说是就这点雨，就算是大暴雨，也不至于如此……难道是我计算失误……”刘谌过了半晌才喃喃道。

好些人呆若木鸡的时候，霍弋和吕祥两人，到底是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干部，霍弋即刻吩咐带过来的帮忙的士卒回各寨子看住了这些夷人……吕祥则吩咐夷人出身的府役，带来人到各寨子调查这些天人们的活动情况，包括与外界接触的情况！然后，他们已经拄着锄头，冒着大雨到了梯田中间……

霍弋是朝廷的安南将军，吕祥之父吕凯更是在对夷斗争牺牲的，这两人深刻了解这些夷人，所以这两人首先反应过来的事情是先控制人……

看到这两位的反应，刘谌也明白了，他站起来擦擦脸上的水，挤出一个微笑，对攀枝花道：“你爷爷呢？”

“可能在寨子里，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到这里，刚才霍老将军下了军令，各寨的人都不能轻举妄动……”攀枝花看到刘谌站起来，感到一切都还好着……

说起霍弋下令士卒封锁村寨，这些士卒，原本没有带过来的，带来的武装力量，只有刘谌的三百卫队，这些人保护一众官员的安全，维持地方治安已经足够了。只是后来眼看雨季将至，水梯田的修筑怕是不能按期完成，所以，霍弋提议调一些他手下的屯田兵过来帮忙，这些人虽然上了年纪，四十左右，打仗虽然不及正规军，但做农活都是一把好手……

于是调了一千人过来，在他们的帮助下，后期水梯田修得很快，终于按期完成。刘谌的意思是打发他们回到驻地，霍弋却认为事情到了九分九厘的时候，最是马虎不得，得有一些兵在这里镇着！

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釜底抽薪的事！好在，这些兵这下子派上了用场！

“你回去告诉你爷爷，让他千万稳住百姓，不要听人煽风点火，和官兵对抗，这样会上了某些坏人的当！人们当中有坏人，他们就是想煽动百姓反抗朝廷，挑起战端……”刘谌看着攀枝花认真的脸，问道，“不知我这样说，你能不能听得懂？”

“嗯嗯！明白的！”

“那就去吧！雨大小心路滑！那谁，你两个保护夫人去吧！”

“诺！”两个卫士拱手道。

刘谌目送攀枝花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自己带了几个精干的人，也下到了梯田。他吩咐，让大多数人先回去，去的人多了没有用，白白破坏现场……

“你俩觉得是有人故意破坏？”刘谌问道。

“启禀王爷！这很明显是一招釜底抽薪的毒计！老臣怀疑这个事他们预谋已久，就是要在我们的事情做到九分九厘的时候，一下子破坏掉，从而挑起夷人的不满……”霍弋坚定道。

“针对的就是王爷您！为的就是让王爷安抚夷人的大计落空，打击王爷您的威望！”吕祥这时候也很清醒，坚定道。

刘谌冷笑道：“好计谋！这也算是直接掐到了本王的七寸！”

“王爷不必太过担心！好在只有一面山坡的梯田垮了，看样子最多也就是三四百亩！老臣以为，他们不至于就这一点手笔，其他几面山坡，应该还是有破坏，只是所用非人，并没有起到作用，咱们当务之急是抢修其他的破坏点，确保剩余的梯田不出事！”霍弋这时候真正体现了一个老官员处理复杂事情的经验和决断力！

“对！保住剩余的梯田，我们就胜利了！”刘谌决然道：“去其他几面山坡看看吧！雨渐渐小了，让军队控制人群，一个也不许漏，开始抢修，这中间霍老将军、吕侯，你们组织可靠的人员观察所有在场汉人和夷人的动静，排查内奸事一并进行！”

“诺！”霍弋和吕祥领命。

于是，传令兵前往各村寨传令，男女老少一个不少都集中起来，到了梯田现场。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刘谌、霍弋、吕祥等人已经分头查看了各处梯田的状况。

事情确实如霍弋分析，他们对每面山坡的引水排水渠道均做了破坏，把山洪直接引进了梯田！只是对排水沟堵得稍微薄弱了一点，已经被水冲开了，大量洪水已随着排水沟渠泻去！虽然，前面埋下的草木灰土壤，已经被冲刷得差不多了，土壤肥力大打折扣，但是整体框架并没有垮……

“太可恨了！就算是这样的破坏，也让我们损失巨大啊！烧了多少年长起来的树木草丛，原本还想着可以起到肥田的作用，现在看来，一切都付诸东流了……”刘谌看着剩下的赤红贫瘠的土，心里在滴血！这等于多少年天地日月的精华，被人用一股水冲走了！

“王爷！我们得庆幸还有这些梯田在！我们大部分的心血总是没有白费！至于土里缺肥的问题再慢慢解决吧！现在关键是疏通引排水渠道，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吕祥小声道。

“好！该做的事咱们立即做！但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特么骑在我刘谌头上作威作福，我可以忍！我刘谌可以不在乎高官厚爵、荣华富贵，但是我在乎我和这一方大汉子民日夜辛劳共同付出的心血，我在乎大汉子民的碗里是否有粮食，在乎大汉子民是否心里有这个大汉江山！这是底线，任谁也碰不得！”刘谌怒道。

“好！王爷！这才是我大汉北地王应有的担当和胸怀！老臣便是粉身碎骨、便是被夷灭九族，也誓死追随王爷左右！”霍弋使劲把铁锹插进地里，激动道。

“臣和老将军一样！”吕祥也坚定道。

“我谢谢你们两个！有你们在，我刘谌、这大汉北地王心里，就踏实多了！”

刘谌握住这两位的手，以刘谌个人和大汉北地王的身份，肯定了这份忠心。

事实上，霍弋和吕祥的组织能力，的确是地方官吏的典范，他们只要明确了任务，立刻就能井井有条地指挥起人群，干活的干活，观察的观察，趁着一天中最后的亮光，抢修被破坏的梯田引排水渠道。

攀枝花默默地跟在刘谌身后，时不时说一句：“王爷，没事的！你看这大部分的还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