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苏曼如纠结了一路,还是没忍住问:“这玉佩是哪来的?”
说辞陆轻筠早已想好,便坦言道:“这块玉是我进府母亲送的第一个礼物,我藏在袜子里所以才没被人发现。”
额,这玉佩突然就觉得有股味道。
不是,她想什么呢,苏曼如连忙甩头,又问:“既然如此重要,那为何又要卖?实在不行,我出钱给你赎回来,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
她知道陆轻筠以前过的苦日子,这玉佩怕是珍重又小心的也才度过重重盘剥藏了起来,对小姑娘重要着,怎能轻易当了?
陆轻筠闻言心中一暖,却又有些心虚:“不必了,总归是要有当铺的契子,奶奶才会放心。再说了,我哪能用你的钱,你若执意如此,我可是要生气的!”
陆轻筠佯装愤怒,看得苏曼如心疼坏了,正想说些安抚的话,却听陆轻筠忽然说:“曼如姐,时间不够了,有话咱们回去说,先分头去采买东西吧。
前面那条街正好是卖熟食的,我都闻到烧鸡味儿了,嘿嘿,我怕路上偷吃,买熟食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我去后面买点干粮点心什么的,一刻钟后在巷子口汇合。”
苏曼如被打了个岔,觉得这话题转的也太生硬了,但时间的确紧,于是便匆匆离去。
看着她绕过了一条巷子,陆轻筠这才松了口气。
末日后,她对脚步声十分敏感,方才,她分明发现身后有“尾巴”!应当就是陆晴雪派来“收拾”她的人。
果不其然,苏曼如前脚刚走,那脚步声便近了,陆轻筠连忙找了个角落进了空间。
“人呢?怎么不见了?”
巷子里,方才的店小二一脸疑惑,他身旁还跟着张三。
“你真看清楚了,他们是朝这方向走的?”
张三也是一脸懵逼:“没看错啊,小的可是一直盯着他们!”
“那现在人呢?”小二气急败坏。
话音刚落,巷子两侧的围墙上忽然落下几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的上来就打。
“店小二”跟一众下属立即围成阵型迎敌,双方打得难舍难分,忽有不察,阵型落了破绽,“小二”等人落了下风,竟是被打得节节败退。
“噗——”
伴随着屁股落地的声音,店小二吐了口血出来:“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竟敢偷袭,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个屁!老子可是黑风寨的!”
黑风寨!小二一喜,这可是三皇子手底下的人啊,可没等他攀上关系,那人已轻巧的摸去了他衣摆的荷包,紧接着他脖颈一痛。
昏迷前,他只知道自己,完了!
巷道恢复安静,过了一会儿,巷口出现一月色长衫的年轻男子。
“王爷,都收拾干净了,玉佩在此,请您过目。”方才的劫匪“影一”摘下脸上的面罩,恭敬的将玉佩从荷包中拿出,仔细擦了干净才递了过去。
没错,此人正是骁王,方才他已从掌柜口中得知那小二图谋为陆家传家之宝。
虽不知三皇兄为何对陆家传家宝如此重视,但能让他吃瘪,他就兴奋!
接过玉佩,骁王嫌弃的拿起帕子又擦了一遍,却发觉这玉佩上的鸳鸯纹路不对,他那个,明明是鸳鸯落荷图,而这个,分明是鸳鸯戏水!
难道,这就是母后当年丢的玉佩?可怎会在陆家?
“陆轻筠呢?”骁王猛地抬头。
影一垂下头,羞惭道:“属下不察,未见到陆姑娘,许是已经跑远了?”
跑?他倒是觉得此女是用了什么手段!
罢了,此处若是有人,她定不会出现,只是这玉佩一事,当真闹心,此玉虽不是他贴身,可也是母后的遗物,她竟敢当!
看来胆子还是太大,还是得吓吓她才成,免得日后将他当初枕头下的兵符都给当了!
想到这,骁王招手让影一过来,耳语道:“你速速去寻了苏曼如,告诉她.......”
另一边,陆轻筠在空间里搜刮了一堆馒头,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十几分钟,才小心翼翼从空间出来。
巷子里已经没人了,只是地上还有些血迹,陆轻筠觉得有些奇怪,但不敢久留,等赶到约定好的地方,苏曼如已经牵着马等在那里了。
“曼如姐,干粮买好了,咱们赶快走吧,天快黑了。”陆轻筠将包袱拴在马鞍上,却迟迟不见苏曼如回答,便伸出手来在她面前挥了挥。
“曼如姐?”
苏曼如才回过神,淡淡的“嗯”了一声,才牵起了马。
陆轻筠跟在她身后,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曼如姐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似的,莫非是刚才遇上什么事儿了?
罢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赶路要紧。
跟左佑说好,两人是直接去下个驿站的,出了城,陆轻筠便被苏曼如拉上马,一路狂奔,那叫一个风驰电掣,颠得她屁股都快散架了。
两人刚到驿站,将将好碰上了流放大队。
陆晴雪一下午高兴地不得了,一边想着陆轻筠的悲惨未来,一边又期待着三皇子的人来接。
可现在她就笑不出来了。
陆轻筠!她、她竟然没事?
陆晴雪她心一沉,既然陆轻筠没事的话,那玉簪呢?三皇子的人该不会没得手吧!
陆轻筠注意到了陆晴雪的表情,只冷冷别过头。几人各怀心思,但都很默契的没有在这时候将此事提起。
陆子修中午被衙役踢了一脚,下午才悠悠转醒,这小霸王也算是吃到苦头了,这会儿还萎靡不振的靠在墙根,小脸惨白着,邱氏心疼坏了,已经去前头给他熬药了。
经过中午那事儿,左佑捏不准陆家跟骁王的关系,倒是破天荒的没有在水上下功夫刁难他们,因此邱氏熬药还算顺利。
“邱伯母,快来用饭吧。”苏曼如喂了马,才走过来坐下,手里的包袱展开,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烧鸡!”陆子修英挺的小鼻子跟小狗似的吸溜吸溜,鼻孔都是对烧鸡碎片的渴望,一双眼放出光来,看上去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也不知是谁的肚子先叫唤两声,紧接着咕噜噜的声音此起彼伏,陆轻筠都有些馋了。
她死于末世第五年,那时候别说烧鸡了,鸡骨头都没有!
苏曼如见他们如此,差点没忍住笑,毕竟谁能想到以往威风凛凛的陆丞相竟然会偷偷咽口水呢?
毕竟是未来公婆,她要顾忌对方面子,于是赶紧说:“今儿个东西抵出去了,于是就做主买了两只烧鸡,路上辛苦,吃上还是不能太次。”
毕竟是自作主张,她还有些小紧张,偷觑王氏一眼,却见她赞同的点点头:“曼如说得对,既如此,那就快吃吧,莫让那些衙役再发现了。”
说罢做主将烧鸡分了,鸡腿分给了三个孙女/未来孙媳,还给邱氏一份,鸡翅膀给了两个孙子。
陆恒一直眼巴巴的瞧着呢,他这人贪,不仅贪银子,还贪吃,这二日肚子没个油水这会儿可馋死了,只可惜老夫人只将鸡屁股给了他。
陆恒欲哭无泪,但总不好意思去抢,倒是陆晴雪心思缜密,将鸡腿递给他:“父亲,您吃。”
这几日家中人对她总不是那么热络,陆晴雪自然不愿放过刷好感的机会,当然了,她自然知道陆恒不会接受。
王氏看着这一切,默默无言,低头看碗,不知何时,竟多了个鸡腿。
“奶奶你吃,我吃鸡胸就成,这腿儿乡下吃的我都腻了。”陆轻筠倒也不是争宠,而是打算自个儿晚上开小灶。
王氏也不是扭捏性子,应了下来,心里倒是多了分暖意,看得陆晴雪牙痒。
酒足饭饱就得开始说正事,苏曼如将一叠银票掏出来,有些欲言又止:“东西抵了五千五百两,我做主换了五十两碎银,都在这了,请祖母过目。”
王氏倒是有些讶异,那簪子虽然水头好,但竟能卖出如此高价还是让人出乎意料的。
家里得了银子,自然就能宽裕些,不过王氏很谨慎:“这银子便当成去岭南东山再起的资本,这路途还早,咱家不好太张扬了,今日老身让你们都听听,只是让你们心里有个底。
也好有个盼头,但若谁在外头胡说八道,露了富,就休怪老娘不客气!”
不得不说,王氏是有智慧的,在她的威逼下,家里谁都不敢说出一个不字。
她这才满意,从碎银里挑出几百个铜板,一人分了五十个:“这些钱你们莫嫌少,虽也用不上,但听个响也是不赖的。”
陆轻筠捏着沉甸甸的一把铜钱,暗忖,您老真不是怕这玩意儿背着重才分出来的吗?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收到长辈给的零花,陆轻筠觉得挺新鲜,但陆晴雪就不这么想了。
呵,家里那么多银子,竟然只分五十文给她!当初在狱里她那一百两都掏出去了,也不说还给她!
老太婆就是想赖账,五十文能干什么?
不过既然苏曼如得了银子,那簪子应当是当出去了,也不知东西是否到了三皇子手中。
不,肯定是到了,这样也好。既然你陆家对不住我,那我就走!反正三皇子得了东西,定不会弃她于不顾!
陆晴雪越想越兴奋,等回京,她就改头换面,借用三皇子的手开铺子,开创各种新奇生意!
但她没听说过,有句话叫做事与愿违。
夜半,家里人都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陆轻筠倒是没睡,下午她特意吃得少,这会儿正打算偷偷进空间开小灶,但一旁的苏曼如却总是翻来覆去,即使动作很小,但陆轻筠还是能察觉到她的心情。
陆轻筠想到她那时的欲言又止,就拉了拉苏曼如的袖子,声音放低,用气声道:“曼如姐,我想去解手,你能陪我去吗?”
苏曼如冷不丁听到这句,差点被吓一跳,她背着身子,陆轻筠那呼吸就在耳边,痒痒的。
两人蹑手蹑脚的起身,陆轻筠特意看了陆晴雪一眼,见她睡得沉沉的,才跟着苏曼如去了茅房。
茅房当然是不上的,陆轻筠这两天都是趁没人,在空间里解决的。毕竟这古代的旱厕实在是......
“我不上,瞧着你辗转反侧,可是今日遇上了什么事儿?”
夏日的灼热裹着陆轻筠轻轻的声音扑面而来,烘得苏曼如心里暖暖的。
“若是不方便告诉我的话,不说也无妨。”陆轻筠见苏曼如满脸为难,心里越发担忧,但两人之间关系并不亲近,自然不太好问。
苏曼如闻言表情有些许复杂,她似是为难,又好像是忽然下定决心一般,短短几个表情看得陆轻筠都紧张了,却不曾想这人下一句竟说:
“你那块玉究竟是哪里得来的?”
陆轻筠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吧,难不成苏曼如知道自己有空间了?
刚穿来就掉马?她不至于这么逊吧!若是被苏曼如发现,她简直就是穿书史上最丢脸的人了!
不行不行,打死都不能承认,陆轻筠微微瞪大眼,状若无辜:“就是娘送我的呀。”
苏曼如却皱眉:“那就奇了怪了。今儿个从巷子里出来,骁王身边一个侍卫过来,说这玉佩来自王府,邱伯母怎会跟骁王府染上关系?这玉佩......”
哈?
陆轻筠震惊瞪大眼,唇角差点抽搐出残影,她竟是没想到,事情竟是这个发展。
这穿书之旅是不是克她?
不过是随随便便在空间里掏出的玉佩,怎么这么巧就是骁王的?
完了完了,死定了!
骁王肯定会怀疑,听闻这厮纨绔又残暴,曾经一口气杀了府上十几号人,该不会今晚她就死于非命吧!
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陆轻筠越想越可怕,万分后悔自己大意,当初时间紧张,她将陆家跟骁王府的好东西收进空间后,就没有整理过。
这几日身旁都有人,进空间拉个屎都怕被人当精怪,哪还有整理的时间?
这下真的死定了!
苏曼如微微垂眸,黑暗中看不清陆轻筠变换万千的表情,却能听见她微微颤抖的声音:
“曼如姐,那侍卫可还说了什么?”陆轻筠真的想死!她怎么就这么蠢!这么倒霉!关键这玉佩不都差不多嘛,怎么到了天阳郡还能被认出来啊!
苏曼如的表情越发古怪:“他说,那枚玉佩,据说是王爷母亲先皇后娘娘当初为王爷结下娃娃亲的信物呢。”
啥!你说啥!陆轻筠差点没站稳,只觉得自个儿快要昏倒了,但让她更尴尬的是:
“对了,那铺子正巧是骁王产业,那侍卫说,额,说是这玉佩不能死当,必须活当。三年后,若赎不回,就要履行婚约。骁王阴晴不定,不是良配。
索性如今无人知晓这娃娃亲,你且放心,到时候你若是赎不回来,我定帮你!”
那我真是谢谢您嘞!
陆轻筠简直想昏倒,这赃物直接送到失主手上这种事儿,怎么就被她遇上了,现在她尴尬的都能抠出一座皇宫!
还有,这娃娃亲怎么回事?原书中没提啊!
而且玉佩就是骁王府的啊,她合理的怀疑什么娃娃亲都是侍卫的胡编乱造!
该死,骁王这人本来就疯,那什么履行婚约该不会在威胁她吧!难不成她还真要跟他原地成婚?惨!她好好一个母胎solo,只想搞事业不想成家立业啊!
骁王!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骁王两个意思。
深夜的天阳郡别院,骁王正躺在富丽堂皇的寝室内,半倚着贵妃榻。
“禀王爷,属下已将口信传给了苏小姐。”
“她什么反应?”
影一回想着苏曼如见鬼一般的表情,斟酌道:“只是意外罢了,不过她说她会转告陆小姐的。”
骁王冷哼一声,才算满意,陆轻筠这人虽未接触过,可他却看出此人十分滑溜,若将此事单独告诉她,恐怕此女是死活不认账的。
但有了苏曼如,她就是不认账,也得认!毕竟这玉佩,可是出自他“骁王府”!
“王爷,属下还有一事,便是那三皇子的侍卫,可如何处理?”
骁王回过神:“放他们走,务必给他们一匹快马,本王要让三皇兄今晚就得知这个消息!”
“是!”
三皇子今年将将及冠,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此时正拥着一美婢倒在塌上玩乐,忽有下人通报有人自天阳郡而来,他一喜,反手就将美人推到了一边。
“殿下可是嫌弃奴了?有何事不能明日再去处理?良宵苦——”
“滚!你懂什么!”
三皇子不悦的拉上衣襟,嫌恶的看向女子。
这等恃宠而骄的女子,可不如晴雪,如今传家宝到手,晴雪过几日也该接回来了,到时看到这些莺莺燕燕,怕是要吃醋的。
想到这,三皇子不耐烦的起身:“来人,发卖了吧。”
说罢也不顾美女祈求,迫不及待的就进了书房。
身后的下人赶紧去厨房端了参汤,刚走近书房,却听见里头一阵噼里啪啦。
“什么?五千五买了个玉佩!还被抢了?我明明说过,我要的是一枚簪子!”
“还有?风二竟然重伤?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下人心一抖,不敢再听,回头时,隐约瞧见一个人影被横着丢出了房......
三皇子花了路费,还折了几个得力下属,损失惨重,要知道这六千两可不少了!他前不久才刚刚花了一笔大钱,如今已是私库空虚!
现在竟还被那陆家骗走了六千两!
陆晴雪可是说的,那传家宝是玉簪,怎会又成了玉佩?难不成是故意使计让他掏银子?
头一回,三皇子对这个青梅产生了一丝怀疑,以至于气得一夜没睡。
而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百里之外的陆轻筠。
她还不知自己早在穿书第一天就掉马了,此时一会儿想着骁王今晚就派人来暗杀她,一会儿又想着自个儿死了会不会“爆装备”,辗转反侧一夜,于是第二天得了个大黑眼圈子。
那黢黑的熊猫眼一大清早差点没把苏曼如给吓出毛病来,她斟酌了又斟酌,才趁着无人时候轻轻捏了捏陆轻筠的手,小声说:
“你是为那娃娃亲担忧?不是跟你说了,届时我会帮你吗?”
不是啊大姐,现在不是钱不钱的事儿,而是骁王府的玉佩怎么会出现在她手里的事儿啊!这是性命难保的大事儿啊!
若那骁王不开心,一个高兴将他们全家嘎了怎么办!
陆轻筠忧心忡忡,但却无人能说,只得咽了一肚子苦水,皱巴着一张脸将苏曼如糊弄过去。
今日他们就要离开天阳郡的驿站,陆轻筠一路担惊受怕,又是怕骁王找过来,又是怕路上有人暗杀,那眉头皱得都可以夹蚊子了!
而她不开心,陆晴雪就开心了。
虽不知陆轻筠是为何皱眉,但陆晴雪猜测这人是因为传家宝的事儿生闷气,哼,那传家宝如今定是已经到了三皇子手里,如今只需抵达下个驿站,她定能被救出去,届时她定要借三皇子之手,收拾陆家这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