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五跟着廖木匠学徒没几年,别看只打棺材这一样,说道可多。
他属于记事慢肯用功的那种人,那老些说道没记住,但怎么修整木头,刨的光滑平整,绝对出师了。
有些讲究的人家不许用一枚钉子,所以这榫头榫眼他打的也好。
戚家兄弟身高体壮有力气,戚五没事便去老远的山上伐木头,自己拖回来练手,他家的桌子板凳床都是自打的,有一种朴实无华的原木风。
闫老二很满意,他就打个车棚,不整那些虚的,耐用牢固,就是他提出的要求。
戚五有些紧张。
他不会雕花,不会打磨上油,做出来的东西傻愣愣的,就和他这个人一样。
村里人和他家来往的都少,闫老二是第一个找他打东西的人。
“闫二哥,我师傅是打棺材的,你……不忌讳吗?”
“升官发财,寓意多好,来来,戚五兄弟,看看我画的图,你看看能打不?”闫老二不废话,直接亮图纸。
他们父女两个联手出品,心血力作啊!
戚四、戚五肃然起敬。
闫老二竟然会画木器图?
戚五憨厚的直言:“闫二哥,我不识字,也不会看,你能不能与我说说,你想要啥样的车棚。”
戚五有幸瞄过他师傅的图,密密麻麻的字,图只有一点点,看不太清,也看不明白。
咋能不看呢,我和我闺女费了多少脑子啊!
“戚五兄弟你看啊,我想要的棚子,是这样的,上面能放重物,最好是和原本的车架一样,躺几个人也没事,四周有围栏,围栏高些,四尺左右吧。
是不是挺简单,几根木头的事。”
戚四凑过来,“闫二哥,你这是打个高腿床放上去?”
闫老二“咦”了一声,自己细看一番,还真挺像。
“对,就给床加上去,四条腿长一些,方便人在下面活动,床加上围栏,这上面我想放麦秆、粮食、铁锅、行李什么的,你看看是不是挺简单?”
戚五点头:“能做倒是能做,可闫二哥,这架上去可沉,再加上你说的那些东西,牛拉不动吧?”
“你别用实料,围栏用小木条就行,床板也用板子拼,不用整张大板。”闫老二道。
偷工减料。
戚五明白了,按闫老二的意思琢磨。
别说,这样一来,确实轻不少。
“还有,我这是两轮牛车,怕上面放重物不稳,再加两个轮子,让它变成四轮牛车。
戚五兄弟你再看看这张图,后面接一辆小板车,两辆车之间用板子固定好,这不就齐活了么!”
戚四、戚五:……
戚五:“闫二哥,现做怕来不及,我家有大些的板车,回头试试能不能接上。”
换了另一个人来,定不会和闫老二这般胡闹。
可谁叫闫老二找的是戚五,是个头一回接订制的老实人。
不单戚五和戚四,连戚大都来帮忙。
闫老二也没旁的要紧事,留下来搭把手。
……
李雪梅两口子昨日夜里将屋里那些个东西都塞进一个个布袋里。
主要是各种调料,为了省事,那盐、花椒面和鸡精和混在一起的,辣椒面和孜然也亲香在一个袋子里。
后者是闫老二坚持,他闺女爱吃烤肉,有了这两样,烤啥肉都香。
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哪天他们能实现吃肉自由呢。
米面菜老闫不问来处,总归是过了明路,只剩下卫生纸难以见人。
一点都不能露出来,那色太白,太晃眼。
弄得现在他们一家解决完人生大事,还得自己刨坑给埋上。
闫老二偷渡了好些麦秆进屋,眼下李雪梅正在做最后的工作,将麦秆装进包裹充数。
没办法,他们卖的太空,以后要往外拿点东西,总得有个遮掩。
等闫玉蹦蹦跳跳的回来,便看到屋子大包小包。
猛地一看,他们家当还不少。
“昨晚上睡得好吗?”李雪梅问女儿。
“太好了!娘,还是睡床舒服。”闫玉一本正经说道。
李雪梅笑起来,“你可躲懒了,看我和你爹忙的,才刚收拾好。”
闫玉顺口问道:“我爹呢?又去哪啦?”
“去戚家打你们画的那个车棚。”
“哈哈!娘,爹没吃早饭吧,我等会给他送去。”
“他饿一顿不碍,你想去就去,别拿东西。
那戚家兄弟看着都实诚,你去送饭,他们定要给你爹张罗,那可不是一口饭的事,村里人留客,都是将家里最好的端上桌。”
李雪梅趁机教女儿。
“明白啦,我过会再去。”她突然想到什么,“娘,那竹简上你辨不清的字呢,我抄下来,去问问大伯。”
李雪梅想了想,问她:“小玉,你说,咱将那竹简直接拿给你大伯行不行?
我是这么想的,就说是你爹偶然得来的,怎么说,闫老二还挂着一个读书人的名声,也不出格。”
闫玉头摇的像拨浪鼓:“娘,这是竹简三,以后还会有竹简一、二、手抄本一二三……等再多些,一起拿出去多好。
我现在只拿几个字去问,大伯不会察觉什么,还当是哪本书上写的偏僻字,顺便暴露一下你闺女识字这件事。
娘,我可不想一直当文盲。”
李雪梅拉过她,又重新给她梳了头发,轻声道:“小玉,你该知道这古代女子满腹才华也没机会施展……”
她担心女儿有心理落差。
“娘!”闫玉猛地回头,瞪大眼睛一副惊吓状,“你说什么呢,你不会觉得我有啥了不起的理想吧?没有,绝对没有!
我就想当个识字人,看看书,写写画画的也不让人意外,就像和爹一起画的那个车棚,有限的发挥一下自己的小脑袋,以免它生锈。”
李雪梅松了口气。
闫玉回身抱住她,小脸扬着,一脸灿烂道:“就让爹养我们呗,他在外面努力赚钱,我们在家貌美如花,哈哈哈!娘,你说这日子可不可?”
李雪梅憋不住笑,“太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