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冬日虽说天短，但马上要到三月，即将开春，今日又是难得大前天，酉时前一刻，天还是很亮的。

南城门。

顾文轩在得知顾二郎将在酉时与他在城南外汇合时，他先一步经过南城门就见到在此当差的顾文华。

顾文华已经穿着皂袍，挎着大刀，威风凛凛的上班了，看着和城门口查岗的三位差役相处也较为融洽。

虽说这个时辰出城的人流比较多，但出城不比进城检查严厉，速度还是挺快，他就没在此多做停留。

上马车，让马车尽量赶到城门外面距离城门洞有些距离的空地上停稳，顾二郎也并没有让他多等。

比顾文轩想象中还要快的，从他抵达他南城门算起，他大哥其实还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赶到了。

倒是他大哥这人吧，为人很周到的从城门洞出来了还和顾文华几人唠了唠，这才一步一回头的往他这走来。

可怜了两辆马车的车夫，一人为难的不知该不该先赶马车过来，一人不知要不要赶马车过去相迎。

顾二郎上了顾文轩所坐的马车，就见顾文轩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他也不由笑了，“都办妥了？”

“你让知明给我捎口信的时候，我还在程夫子那儿，刚好路过咱们自家宅子，再顺路去县衙。”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傻弟弟出城之前还去了一趟县衙，顾二郎了然点头，“可有见着大虎哥？”

“有的。”顾文轩伸手示意坐稳的顾二郎先喝口水，“从后面官舍去前门就可以经过那个库存。

不算绕一圈儿，就是过去一段路，接着一个往东面还是往西拐过去而已，我也没进去，就瞅了两眼。”

机灵！

是不该进去，知道大虎哥后头有你当靠山的，不会大半天下来还不知，不知大虎哥有啥依仗的，你也没必要进去了。

那得是多不长眼的脑子，何须你亲自露面为大虎哥拉拢那些没脑子的，没得抬举了那些没脑子的。

再则，你这都喂饭喂到大虎哥嘴里，他要是连这那些没脑子的人都摆不平，还是赶早回家待着的好。

顾二郎很高兴他傻弟弟可算聪明了一回，知道点到为止，打个影又好回去和他岳父说一声他弟回来前还去瞅了。

“再有，我还打听了大虎哥他们俩哪天可以回家，和老叔他大舅子差不多，等带他们俩人的老人把他们带出来了，他们顺手了，到时完全可以和老叔他大舅子一样除了休沐以外，只要不耽误公事，晚上完全可以在家。”

顾二郎心想也是如此，不然他岳父昨晚不会说把城里铺子后面的院子给拾掇一下，好让他大舅子下雨天歇脚。

“我还遇见了老叔他大舅子，他好像还知道你午后在田家，问我怎么一个人过来，当时刚好县丞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回他话，被薛县丞拉住唠了会儿，再转身，他不知上哪儿了，就是出县衙也没见到他人影子。”

顾二郎静静听着，听完，缓缓点头的同时心想对方还算懂点眉眼高低，“他，不足以患，场面上过得去就行。

这怪不了你，薛大人都找你唠了，你哪顾得上回他话，在薛大人前面还能和你搭上话已经是给他很大人情。”

不是他刻薄，此一时彼一时，此时的县令乃是他弟师兄，和之前的县令就任时，他弟的身价自然又不一样了。

现官不如现管，比起薛大人之前他们看重他弟小三元，前程可期而言，自然是新县令师弟身份更吃香了。

“至于他前儿找老叔想合伙买田地啥的，只能说他想多了，这回就连白举人举人老爷都没收到邀请。

他，说好听，是差爷，也就在镇上吃得开，即便是在咱们镇上，还是有不少人家嫌弃他老子至今还是奴籍。”

这个就没法说了。

说是放奴契，哪怕是出了个读书苗子，放了这读书苗子的奴契，大多数主家也不可能放这读书苗子一家子的奴契。

从长远而言，被放奴契之人总有在乎的家人，这些家人还在手上，可不就是避免被奴契之人发达了翻脸不认人。

何况老叔岳家方家还至今不曾出现一个读书苗子，主家还是感怀于老叔岳母忠心耿耿伺候他们家老太太一场才放的奴契。

这已经很厚道了，谁家主子能一下子放了除方家老两口以外的一家子奴契，还帮方老大在衙门找了份差事。

再让方家老两口销了奴籍，方家老两口也舍不得啊，如今好歹身后有东家当靠山，干的还是老本行。

一旦全家销了奴籍，方老头即便是能找着一份当掌柜的伙计，也得看多大年纪了，哪有如今来的实惠。

这也就他们方家的主子不是大户人家，不然小的全部放出去了，还将两个老的奴契给留下有何意义！

“他们家又不像你岳家，你媳妇是被老人偷卖了，大江又小小年纪成了廪生，小的小河读书又不赖……”

顾文轩无语的，好好的怎么扯上他媳妇了，说，你接着说，看你能不能说出花来，拿谁比较不好？

顾二郎话到一半，见顾文轩斜睨起他的，他不由失笑，“还不能说了？难不成你心里实则还是介意你媳妇——”

“打住！”顾文轩连忙举起左手拍了他一下，“我媳妇儿就是丫鬟出身怎么了，回头我就给她抢个浩命夫人回来！”

“不是不入仕途？”

你赢了！

顾文轩摇头而笑，“你就不用逮着机会就激我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先说说这回赵家田家他们几家是不是老讲究了？”

“你猜。”

“我手痒了。”

顾二郎闻言白了他一眼，“新官上任三把火，就你师兄雷霆霹雳的手段，谁不怕，可不个个想讨好你师兄了。

和你之前猜的差不多，今日坐下来分的时候，摆在桌面上的清单，上面那些标明的价钱和市价差不了多少。

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这些价钱高了，再到动真格的时候，田家都不敢出头，还是咱们家在内，六家一起抓阄平摊了。”

“平摊？”

“对头！”

一家分到六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