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以后,还要漱口,修剪指甲,洗头梳发什么的,耽误了不少时间,直到外面等候的侍卫快不耐烦的时候,才终于结束了打理工作。
看着穿在身上的衣服,丑奴终于觉察到了一丝怪异,这一身怪异的服饰并不似墨云国常见的装扮,可她见识浅薄,着实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这让她心里似突然被无声无息的放了块石头,压得她整个人有些晕沉。
她抱着同样穿戴好的小草,爱怜的在她脸上亲了两口,以安抚自己突然的不安。
佯装激动道:“小草真好看,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我们要去见爹爹了,你开不开心?”
母不嫌儿丑,丑奴早在王妃去世的那一刻,就已经把小草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自然是怎么看都顺眼。
小草看着丑奴扭曲的脸,小嘴抿着,眼睛忽闪忽闪的,她没有表情,可是六年的相处和了解,丑奴多少能够知道小草此时的想法,或许,那也是一种和自己一样不安的情绪,只是她无法表达而已。
对于小草不说话一事,一直是她心中的痛,这孩子刚开始还会咿咿呀呀的,后来就突然不发声了,她只能不断和孩子说着自己和她爹娘的故事,还有教她怎么和动物们沟通,见她每次都精神奕奕的看她说话,似乎真的明白了一般,她才放心。
就在侍卫带着丑奴和小草离开后,屋里的几个侍女纷纷议论起来。
“天啊,原来天煞孤星是长那样儿的,听说六岁了,怎么看起来那么小?白惨惨的,王爷长得那么英俊,王妃也长得极美,这就是祭师说的煞性影响的吗?”
“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脸上的疤是被火烧的呢,你们说,那真的是天生下来就有的吗?”
“是真的,我认识的一个侍卫大哥说,他表哥的媳妇儿的丫鬟的姑姑曾经亲眼见过那煞星刚出生的样子,天生就那样的。”
“你别说,我刚才给她洗澡的时候,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瘦得像个猴子一样,那背脊骨上凸起的骨节儿就像一颗颗算盘子儿都快要爆出来似的,还有那双眼睛黑漆漆的简直大得吓人。”
“对对对,还有那个丑奴,我以前也见过她,可是每见她一次就会被吓一次,今日还给她洗澡来着,不行,我得好好洗洗手,否则我会做几天恶梦的。”
“身上可真脏啊,现在干旱正是缺水的时候,若不是去那里必须清洁干净,谁舍得浪费这么多水?哎,你们说,我们会不会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你们别说了,听着怪吓人的,其实,我看她们也挺可怜的,在那种地方能活着已经不容易了,长得瘦当然在情理之中,我们也算是最后为她们做点事吧!”
“嘘,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她克死爹娘,本就不祥,若被人听到你同情那煞星,有你罪受的。”
……
丑奴抱着小草走在队伍的中间,感觉并不是回王府的路,疑惑道:“王爷,不在王府?”
前面的人头也不回的敷衍道:“嗯,走就是了。”
丑奴心里的不安正在越扩越大,她紧紧的抱着小草。
似乎感觉到了丑奴的紧张,小草迷茫不解的仰着头看着她的眼睛。
当看到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那奇怪的场地布置时,丑奴心头的侥幸几乎到了崩溃边缘。
她突然停住脚步,哑着嗓子大喊道:“王爷,王爷……”
连续喊了几声都没有人答应,反而是队伍中的人突然反应过来,死死的拽住她的手臂往前走,她努力挣扎却丝毫无用,又怕伤到小草,只有颤抖着身子继续环抱着孩子亦步亦趋的走到人群前。
丑奴四处张望仍旧没有看到想见的人,如今离得近了,便看到了站在石台上的皇帝和祭师,除开那些奇怪的八卦画符,还有台上一根固定的木头,下面架着很多的干柴。
“把这煞星绑上去”。
祭师操着那雌雄难辨的嗓音,不阴不阳的指着台上架着干柴的木柱吩咐道。
“你们要干什么?”丑奴挣扎着喊道。
祭师对着下面人头攒动的场面,指着小草厉声说道:“此女,就是天煞孤星!因她的降临,造成了战神和王妃的不幸,原本吾以为能够保住战神一脉,可呕心沥血六载,此女煞气不减反增,早已被煞星附体,不再是敬王之女,如今吾等必须趁她羽翼未丰,及早处置,否则必成我朝之大患啊。
如今墨云国遭受数十年难遇之大旱,为了我朝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今日,必将其焚火祭天,以慰战神和因为干旱而亡的百姓在天之灵。”
话音刚落,顿时,人群爆发出很多种议论声,因为小草出生的当天,天降血光,这是很多人都看到的场面,王妃难产而死也是既定的事实,而且传言祭师通阴阳,在墨云国地位神圣,他说的话当然有权威。
丑奴其他的没有听清楚,她只听到“战神…不幸”,
她不相信的大吼道:“你胡说,王爷是战神,他不会死。”
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阵高亢的指责和谩骂。
“王爷早在六年前就在边境一战中遇害,那日正巧是王妃生产之日,就是这煞星克死了战神,烧死她,烧死她。”
“对,她克死了王爷和王妃,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干旱死了那么多的人,都是因为她,一定不能让她再活着。”
“你看她那张脸,不正是邪恶的化身吗?还有她旁边的怪物,长得好生恐怖,一定要烧死他们。”
只有丑奴一个人抱着小草沙哑着嗓子疯狂的叫道:“不是,不是,小草不是,她没有害人。”
那稚幼的孩子苍白着小脸曝晒在烈日之下,她感觉到双眼非常的难受,她微眯着刺痛的眼睛,一脸漠然的看着周围指着她的人,似乎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这副毫无表情的小脸好似刚好印证了那群无知百姓的猜想:“你看啊!若是正常的小孩,哪里经得住这样多的指责和咒骂,怕早就吓哭了。”
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声,封珏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祭师苍白的嘴角满意的勾起一个弧度。
六年前,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封越突然失去了踪迹,为了预防他诈死而寻机报复,皇帝和祭师才想到囚禁他那刚出世的女儿,想让他投鼠忌器。
没有想到,这一等便是整整六年时光,也让封珏和他的祭师担惊受怕了整整六载,直到在一个月前才得以证实,封越早在六年前就已尸骨无存,那些偶尔闹出的传言,不过是朝中有人作怪,他们心中的大石才终于落下,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和羞辱,接下来,当然就是处理这个遗留下来的祸患了。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毁掉封越在民间的声望,可战神的形象在百姓心中太过坚固,当初战死沙场的消息一传入皇城,便有无数百姓失声痛哭,如今,寺庙中还立有封越的功德碑。
当初若计划稍有失误就会得不偿失,因此,他才不敢轻举妄动,唯有封越死了,封珏才会觉得自己的皇位没了威胁,于是,他牺牲十万大军引封越入局,最终才以绝后患。
这些人有多爱戴战神,就有多恨克死他的小草。
封珏心中冷笑的看着这一切,这些人哪有如他们所说的那般爱戴封越,不过是因为害怕罢了,他们害怕封越死了以后,再无人可保他们平安了,可真是笑话,没有了封越,他不照样把这墨云王朝经营得好好的,所以,战神的光辉早已过去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又怎么可能再留下眼前这个人鬼不似的怪胎留在世上碍他的眼呢?
“还不带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