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风和日丽,正是外出游玩的好日子。
方槿言在天还未亮时就陪魏如风在竹林里比试了几个回合,魏如风虽然满头大汗,却觉得酣畅淋漓。
这里有阵法庇护,方槿言练武的时候也可以心无旁骛,其实她也学过一点阵法,虽在魏如风看来已经很厉害了,但她自己却觉得不过只是皮毛,所以还在研习当中。
魏如风笑道:“槿言,你又进步了,速度快得我都快看不见了。”
方槿言看了一眼竹子上出现的一个小剑口,“你也不差”。
魏如风不以为然的挑眉道:“我用剑,你用竹枝,我好不容易才划了那么一下,你这是损我吧!”
方槿言低眸轻笑:“能够碰到竹子,就说明进步不小了。”
魏如风的师傅是当年江湖上大有名气的悍匪,后来弃暗投明才转入魏如风父亲的麾下,若不是他自动投军,以他的能力,朝廷要拿下他,估计真得损兵折将不少。
其实魏如风虽然没有进入暗卫营训练,但他的武力值还真不比他们暗卫弱多少,他只是打不过她,不代表打不过其他人。
魏如风砸嘴叹道:“好吧,你比我厉害,你说什么都对,我姑且就当成你在夸我吧!哎,被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人夸,似乎没什么得意的,不过,就算和你有差距,但只要不是越隔越远也算是欣慰吧!”
“对了,几次比试,我都发现你从不用剑,是没有趁手的武器吗?”
魏如风说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方槿言作为暗卫营里培养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武器,不过他确实很好奇,如果不是用剑,那她的杀招是什么?
方槿言低头笑了笑,“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剑术当然是必学的招式,但是一名真正的剑客并不会依赖手中的剑。一根棍子,一片叶子都可以作为武器,至于她真正的武器却是一种乐器琵琶。
她在书院修习的乐器,也是琵琶,那是她最擅长的东西。
魏如风看方槿言没有回答,也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作为一个暗卫培养的人,给自己留一手也是情理之中,想通以后,他笑道:“好了,我们回去吧,一会儿还要出门呢!”
……
方槿言飞身到屋顶看了看四周,这才几个旋身进了翡翠阁,自从第一次衡山书院放假回府,她就搬进了翡翠阁。
她不常在府中,且翡翠阁本就不大,并不需要那么多的下人,在其他人眼中,她的身份本就有些尴尬,下人少些才更合理。
但一人的能力毕竟有限,连个轮换休息的人都没有,所以除了海棠,后来翠竹姑姑又为翡翠阁添了一个稍微年长的丫鬟,取名夏蝉,这两人如今都住在翡翠阁,除了她回府时才伺候在她身边以外,平日都跟着翠竹姑姑做事。
现在时辰尚早,方槿言如鬼魅一般越窗回房,丝毫没有惊醒睡在外间的夏蝉。
练武的时候免不得会出汗,为了掩饰,她便以练习舞蹈为借口,毕竟衣服被汗水打湿是不争的事实,夏蝉和海棠两人都被翠竹姑姑教得很好,即便最开始时对她清晨沐浴有些疑惑,却也从不会多嘴,这为她省了不少口舌。
夏蝉听到方槿言唤她时,便迅速收拾好自己,去厨房给方槿言准备沐浴的热水。
方槿言沐浴从不喜欢有人守在一旁,而且还会将门从房内扣上,海棠和夏蝉也只当这是她从前在乡下养成的习惯。
夏蝉将干净的衣物放到浴桶一旁的屏风上,顺手将方槿言换下来的衣服放在竹篓里带出门,趁方槿言沐浴的时间将衣服放入水中浸泡一会儿,等海棠过来换她后,便可以清洗了。
平日在书院里,方槿言为了方便省事,如男子一般,将一头的墨发都是随便打个结,用一根没有花纹的木簪固定在发顶,好在她年纪不大,五官柔和,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个小姑娘。
反正她年龄小,即便发型有些像个小道姑,却透着清爽可爱,时间久了,也没有人再说什么。
而今日好不容易出门游玩,夏蝉便手巧的帮她梳了个简单又娇俏的发型,用一条花环类似的流苏发带别在两侧的花苞处,垂在脑后,她满意的笑道:
“小姐平日里就该多打扮打扮,虽然奴婢不能陪您去书院,但奴婢可以教您怎么梳妆,女子一旦打扮起来啊,可是大不一样了呢!”
方槿言看着铜镜中多了几分生动和娇俏的少女,心下感慨良多,一个曾经只能蛰伏在黑暗中生活的人,哪还需要这些华而不实的点缀,只是如今身份已变,这么看着,倒也觉得有些趣味。
三人既然要出府,自然有必要跟世安苑那边报备一声,意料之中的,夫人并没有阻止和为难,对于楚连锦,她一向都擅于表现得大度,其实也就是放养,只是背地里该做的事,一样不少。
……
奉天河的名气由来已久,不说河上各种做工精良华美的船只,就是两岸各季的花卉盛开时,就已经是一道罕见的风景了。
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都在这里留下了千古传唱的诗文,而那最大的名坊花船也日日笙歌。
可这里的花船却并不遭人诟病,反而被誉为风雅之地,只因那里的女子都洁身自好,举止得体,只卖艺不卖身,还有一些被纳入官家,成就了一段段佳话。
当然,对于那些妇人而言,这里的女子就是她们的心头大患了,生怕自家男人被她们勾了心。
这花船还有一个文雅的名字,叫“浣纱溪台”,出自“一代倾城逐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效颦莫笑东邻女,头白溪边尚浣纱。”
据说是当年一名琴技超绝的美貌女子被一名身世显赫的大人物看中,可那大人家中已有美妇娇妾,那大人的妻子找到她,并告知,大人看中她不过是因为她长了一张无数男子梦中情人的脸,可等到岁月不在,也不过如她一般变成旧人。
她听罢,亦想透,便不愿做那困于墙围与人争宠的笼中鸟,于是选择了逃离,可那大人不甘被人鄙弃,让人将她拦在江尾,并放言道:
“汝若离开,便是折断这双腿,亦要将汝留下。”
女子怆然一笑:“我的父亲便是那喜新厌旧,朝秦暮楚之人,母亲苦守空阁数载,郁郁而终,我便发誓,此生若与人共白首,便只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已有美貌妻妾,见我不过数日,便移心别恋,他日,我便一如她二人,终被抛弃,如母亲那般。
今日,若你强抢,我便是跳下这江中,亦绝不会屈膝迎合。”
那大人看着她眼中的决绝之意如此坚定,幸而保留了良知,最后放她离去。
只是,这女子终其半生都没有等到那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出现,后来,她用所有的心血创建了这“浣纱溪台”,终身未嫁。
方槿言听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心中很感慨,也很佩服这样的女子,人这一生匆匆不过数十载,既然来了这一着,不一定要活得明白,却一定要活得痛快,宁缺毋滥,绝不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