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映着隐隐火光,楚连锦伸过手背贴在十九的额头上,心中顿时一松。
还好,终于退热了。
他将锦帕浸入一旁早已准备的瓷碗中,拧干水后,轻轻的将十九脸上被大雨淋湿后泛着黄晕的脸,一点点擦拭干净。
那些黄晕,便是十九为了扮作男子做的简易伪装。
就在这时,在外打听消息的十八终于赶了回来。
只是,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兴奋。
楚连锦微微蹙眉,“究竟发生了何事?”
十八忍住心中的骇然,“主子,慕青传来消息,墨云战神封越没死,他竟然就是越北军的主帅,云越。”
楚连锦眸色一沉,他看着地上连睡觉都紧蹙着眉头的十九,想着云越的身份,顿时恍然。
不过一瞬,楚连锦眼中便闪过冷意。
十八看着楚连锦的眼神,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主子在京都上任的这一年,朝中也发生了不少事,赵天临更是闹出了不少幺蛾子,似乎跟主子和秦王世子杠上了。
只是,那些妖魔鬼怪从未在主子手上占过便宜,他在这一年当中,深深体会到主子温润沉稳的背后是何等的腹黑。
所以如今只要看到主子表现出这种神色,他就会忍不住打个激灵,但心中又有些隐隐的兴奋。
他斟酌了一下,又说道:
“慕青传来消息时还说,只要十九还在墨云一日,他始终会护她周全,但这是他最后一次将关于墨云的消息传递给主子了,因为今后,他只会效忠一人,便是云越。
而且,云越便是封越的消息,很快就会昭告天下,此事再也不是秘密。”
楚连锦听后并不诧异,像封越这样的人,能够让身边的人忠心跟随,这是意料当中的事。
十八担心的看向十九,顿时,他的双眼瞬间睁大。
“这,十九脸上的伤是何时所致?”
楚连锦眸光瞬间暗沉下来,“这是幼年时候的旧伤。”
十八这才忍下心中的惊怒,主子竟是知道的吗?原来,这才是十九的真容。
“十九一直没醒过吗?”
楚连锦点头,“热烫已经退去。”
十八眼中一亮,继而又是一沉,他有些犹豫的看着楚连锦。
“主子,我们此次赶来这里,已经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京都那边恐怕瞒不了多少时日,而且墨云正值战乱,越北军和朝廷大军已经对上,此时您出现在这里,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楚连锦看着仍旧睡得极为不安稳的十九,手指微微一绻,他伸手抚向她的额头,似乎想要将那蹙起的纹路抚平。
看着十九果然开始眉目舒展,他嘴角微微一扬,声音很轻道:
“等她醒了,我们就走。”
他轻轻抱着十九移了一下位置,尽量让她睡得舒服一些,又改变主意道:
“如今正是因为朝廷大军和越北军对上,他们根本无心顾及其他,更不会故意引起第三方插入,我们晚几日再走不迟。”
十八原本还想说什么,此时还是选择了闭嘴,既然主子心中自有考量,他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可以了。
十八转身之际,心中忍不住感慨,主子千里迢迢的赶过来,难道只是为了来看十九?
看着主子对十九那毫不掩饰的关心和担忧,十八虽然面上不说,但心中早就震惊。
主子对女子一向敬而远之,却唯独对十九不一样,难道主子对十九
十八看着了一眼十九如今的脸,轻轻地甩了下头,忍不住感慨。
十九脸上显然已经没有了从前那做伪装的面具,脸上的肤色极为白皙,五官也非常精致。
当初的那张肉色面具虽然遮住了她脸上的疤痕,却也挡住了她五官的鲜活,让人觉得平庸。
可如今面具不在了,主子刚才又亲自用水除去了她脸上的伪装,一张纯净的素白小脸便暴露在眼前。
刚才见到十九那脸颊上的两道疤痕时,他心中是惊讶的,他们当初在暗卫营时,就都知道十九和他们不一样,始终待着面具生活。
可直到这次看到十九的真容,他才知道原来她是在遮掩这狰狞的疤痕。
若是没有这疤痕,十九这张脸,即便还未睁眼,便已见风华,虽不如傅倾城那般倾国,却也不差于白羽,只是可惜了。
可是他没想到,主子竟好似丝毫不嫌弃十九脸上的伤疤,主子的心思果然和旁人不同。
十八忍不住松了口气,十九还在死亡谷时,一直是他想要超越的对象,同时,也是他心中非常想要疼惜的妹妹,只是那时自己得她的照顾不少,自己却还没来得及为她做什么。
他曾以为她或许不会有需要他的时候,可是直到这次再遇十九,他才知道,原来十九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主子选择这个时间来到这里,不得不说时间太过巧合,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吧
只是,这两人的身份,恐怕
十九这一次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即便不再发热,却还是时不时的说胡话。
她一直做着梦,梦境总是不停的变换,而每一个梦境都是她这些年来心中最不愿回想或是不愿去预料的事。
她梦见了当年丑奴被杀时的场景,梦见自己被绑在火架上被大火包围的场景,然后又是楚连锦躺在梨树下,被一群人挥刀相向的场景。
这些都是她记忆中最深刻,也是最真实的经历。
然后,她梦见自己满脸伤疤,口中吐血,而楚连锦一脸惊愕,眼底露出厌恶的神情,她任由自己被飞刀射中,接着中毒摔下悬崖。
最后,她又梦见自己和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在一起,然后她突然指着她大声质问:
“你为何要存在于这世上,若没有你,我便不会死,也不会被你父亲抛弃。”
她拼命的摇头,想说“不是”,可好似有什么东西将她捆绑住,让她挣脱不得。
接着,她再次看到丑奴满脸是血,悲伤的看着她。
“小草,我的小草终是没人要了,我要走了,再也守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