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华走后，郡主恨铁不成钢地说，“表姐！你怎么就这么放过他了？！”

“他刚刚分明是故意要取你性命！”

“你就这么饶过他了？”

思柔公主别开视线，神色落寞地说，“别说了。”

“司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故意的。”

“表姐……我……”郡主气得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最后化作一道长长的叹气，“哎，我真是不懂，司云华哪点好？让你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思柔公主沉默不言。

柳婵真跟随司云华一路离开了上阳宫，她刚上马车，一位身材健壮的仆从就连忙上前道，“爷，柳姑娘的衣服我都派人买好了。”

司云华闻言接过崭新的衣衫递给柳婵真，道，“你先换身干净衣服吧。”

柳婵真接过干净柔软的衣衫，出言道，“多谢。”

“姑娘别客气。”司云华还没说话，那仆从倒先说话了，“你和我家爷是夫妻，夫妻之间还客气什么？”

司云华抬手打了他一下，道，“闭嘴，少说话，你别吓到人了。”

那仆从却充耳不闻，反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柳婵真，说，“姑娘生得这般好看，难怪让我家爷魂牵梦绕藏着掖着的了。”

司云华这回是一下捂住了对方的嘴，一面将人拖远一面说，“你先换衣衫，别管这家伙说的话，他就是整日里爱说些没用的屁话。”

柳婵真有些惊讶，她第一次见到主仆之间还能这样相处。

她自认对杏桃很好，虽说是仆，但在柳婵真的心中，她也早将她看做亲人了。

但她和杏桃从不会这样，有时杏桃虽也会在私下里规劝吐槽她，但人前还是规规矩矩的，不该说的话从不说。

而崔衡身边的侍从就更是小心谨慎了。

她换好衣衫挑开车帘寻望，车边只有司云华一人，他站在十步之外的距离帮她守着，而刚刚那位多话的仆从也消失不见了。

她轻轻抿了抿唇，唤道，“司公子，我换好了。”

司云华听见声音回头冲她一笑，随即大步向她走来。

待他上了车，柳婵真方惴惴不安地问，“司公子，你今日为我伤了公主，真的不会有事吗？”

她毕竟是公主代表着皇家的脸面，他却提箭射之……

皇上真的不会处罚他吗？

柳婵真又忧又怕，担心邵焱会拿此事做文章，担心皇上会下旨杀他。

司云华扬眸笑了笑，说，“放心吧，不会有事。”

司云华看得很开，“就算皇上要杀我，也绝不会是现在。”

皇帝现在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况且……

若他真的要动手，大不了他去找崔衡商量把他们的计划提前。

大燕王朝积重难返，就算不走那条更为稳妥的道路，即刻就反，也未必不会成。

只是崔衡那家伙事事要求尽善尽美，就连造反也要博个美名才愿动手。

说什么师出无名，非惟不胜，乃自危之道。

要他说，给他一支千人的兵马，他就能杀进皇宫斩下皇帝老儿的头，待登了大位，再找道理也不是不成。

可他的想法却被崔衡按得死死的。

他虽不太服气，但……

哎，谁让那家伙自幼就聪明，他说的事没有不准的，他也就依了他了。

“好了，别担心我了。”司云华冲她扬起一抹明媚的笑，道，“倒是你，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需要去看大夫吗？”

柳婵真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事。”

“那老虎还没伤到我，你就来了。”

提到老虎，司云华脸上的笑瞬时黯淡下去，眼中是满满的后怕，“我若是晚来一步，就迟了。”

柳婵真看出司云华在后怕，她想了想，像他安慰她一样握住他的手，说，“我不是没事吗？”

“你来的很及时。”

司云华闻言，弯眸笑了笑，歪头道，“我们现在反正已经出来了，要不要干脆跟我去玩？”

柳婵真愣住了，“现在吗？”

“对啊。”司云华说，“就现在。”

“我有很多地方都想带你去呢。”

柳婵真望着他的笑颜，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事后她想，司云华就像明媚开朗的大狗狗。

没有人会对那双干净纯澈的眸子说出拒绝的话。

“对了。”柳婵真问，“刚刚那人是你的仆从吗？你们怎么……？”

司云华挠挠头，“不算是吧，他是我的副手。”

“他的父亲是我父亲手下的将士，可却在他出生不久后就战死沙场了。”

“他便被接到了我家养着，他和我一起长大。他听从我的命令，但他不是仆从。”

司云华说着又想了想，“他是我可以交托后背，交付性命的兄弟，是我最信任的人。”

柳婵真明白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和那人的相处如此的自然，平等。

司云华见柳婵真不说话了，有几分担忧地问，“怎么了？你是不喜欢他吗？”

“如果你不喜欢他，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定是那家伙刚刚口无遮拦吓到婵真了。

柳婵真捂唇笑道，“你刚刚不是还说他是你可以交托性命的兄弟吗？”

司云华有几分心虚，“那又不一样……”

兄弟是兄弟，媳妇是媳妇。

兄弟再重要，也越不过媳妇。

柳婵真见司云华的脸越发红了，脸上的笑意不由越来越深，她笑了好一会，方道，“我没有讨厌他。”

“你我夫妻一体，他是你的兄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

司云华蓦地瞪大了眼，“你刚刚说什么？”

柳婵真不知司云华是怎么了，奇怪地又复述了一遍，“他是你的兄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

“不是这一句。”司云华眼睛亮得如灯笼，“上一句。”

“你我夫妻一体？”柳婵真试探性地问。

“对。”司云华忽而大声应下，吓了柳婵真一跳。

“就是这一句！”

“婵真，你答应嫁给我了吗？”

“我……”柳婵真张了张唇，“我不是早就答应嫁给你了吗？”

司云华摇摇头，“不一样，先前你答应我是……”

司云华的话没有说完，但柳婵真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不一样。

从前她答应他是迫于无奈。

这一次他答应他，是不是因为有那么一点点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