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子氓微微一笑:“秦大人同意了,只不过他有条件。”
谢粟在听见秦楠有条件时反而放心了。
若他无所求,谢粟反而怀疑他是故意设套了。
“是何条件?”
“秦大人除了保有现在的权势与食邑外,还要淮南淮西二地,还说要与谢氏联姻,以后谢氏皇帝身上必须留有秦家的血脉。”
这两个条件足以看出秦楠的野心,他几乎是想与谢氏共治天下了。
对于秦楠的要求,谢粟倒并不奇怪。
毕竟当初秦楠也是因为崔衡拒绝了与秦家的联姻才会生了嫌隙,他自然不会犯同样的错。
“没问题。”谢粟立即应下:“你告诉秦楠若他肯答应,我愿与秦氏共分天下。”
蔡子氓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类似于讽刺的笑意,但他很快又收了回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好,下官定会如实禀告秦大人。”
谢粟连忙拉住他的衣袖,热切的握住他的手,道:“蔡大人,此番若事成,你居首功,日后定会授爵于你。”
蔡子氓大喜,鞠躬稽首道:“小生多谢大人提携。”
谢粟有了秦楠相助,一时间大喜过胜。
柳婵真不过一妇人,不足为惧。
如今秦楠肯相助于他,大事定然可成,至于那些踌躇不定的世家,以为自己还能抽身吗?
他没做太久的休息,又忙让管家去请那些世家过府商议要事。
柳婵真靠着腹中的孩儿暂时稳定了局面,京中看似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仍有一事又被提起。
“太后,当初先帝定下新政自苏家父子死后一直再未有过下文,如今此事是否可由太后下旨废除?”
毕竟苏家父子虽死,可常隆太守与几地太守仍还在继续勘察境内的田数,且从不徇私。
这让他们又不由生起了几分恼怒,不过先帝已死,如今决议政事的是一位妇人,想逼迫她改令还不是轻轻松松?
柳婵真听他们又提起这桩旧事,不由恨得牙痒痒。
崔衡说是有匪盗所害,可连在她在内许多人都不相信这一结果。
寻常匪盗如何伤得了崔衡,又如何能知晓崔衡的行踪?
他分明是被阻扰新政的世家所害死了。
“太后,先帝一生英明神武,德过尧舜,唯有这新政却是一桩憾事,如此行事定会致大宁分崩离析,千百年来向来是皇帝与世家同治天下,可先帝却一意孤行,还请太后拨乱反正,下令废除此法。”
阶下群臣纷纷引经据典地反对此事,就连百官之首的秦楠这一次也终于开口站在了他们那边。
“太后,诸位说得不无道理,还请太后下令废除。”
柳婵真依稀记起在京郊别院时,他眉眼带笑,眸若炬火的对她说,他会开创一个新的时代,说他虽死不悔。
新政是崔衡生前最后的执念,是他死都要完成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做到在他死后轻飘飘地下令推翻他的心血?
她做不到。
哪怕要与群臣为敌。
她相信,今日便是崔衡在此也不会向群臣妥协,下旨废除。
百官叩地请求她下令,她看了一眼殿上仍有人站着。
她沉吟片刻,语气坚定地说:“新政是先帝毕生之心血,也是他的愿景,本宫为先帝之妻,自然夫唱妇随,遵循先帝之遗愿,新政本宫绝不会废除。”
群臣顿时哗然,接着又开始重复先前崔衡所经历过的那一套。
什么痛哭流涕,什么磕头死谏,要么就是群体跪地不起逼着柳婵真同意。
当初崔衡铁腕治理,要死便死,不死他也不介意送一程。
而柳婵真则选择了——发疯。
其实她的行为和当初芸玫冤她偷东西时的疯癫行为没什么差别。
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这样的行为放在朝堂上不止是不合时宜,简直是闻所未闻,令百官瞠目结舌。
只见太后忽然从珠帘后奔了出来,她行若疯癫的抓住为首的秦楠怒问:“你是不是要逼死我?”
紧接着又将目光一一看向其余的百官,大声的一遍遍质问:“你们是不是要逼死我?”
逼死太后的罪名谁敢担?
众人皆跪地道:“太后息怒,臣等绝无此意。”
“没有?”柳婵真先是大笑又是大哭,“你们逼我改政,不就是逼我吗?新政是先帝一生心血,我身为妻子怎能违夫命,若让我擅改先帝新政,百年之后我还有颜面见先帝?我不如现在就死了。”
“我知道了,你们是想逼死我,自己上位是不是?”
她又哭又笑的在百官中穿梭奔走,时不时随机抓住一个人质问。
这帮文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而有人试图让禁军先拉太后下去冷静,可无人听他的号令。
柳婵真转着转着突然转到了谢粟的面前,她一把抓住谢粟的衣领,怒问:“你们逼死我,是不是想自己坐上龙椅?”
谢粟蓦然对上柳婵真那狰狞的五官,一时间吓得险些绊倒,他忙磕磕绊绊地说:“臣绝无此念。”
可她话音刚落,柳婵真就拖着他说,“我知道你想坐,让你坐好不好?”
谢粟又是心头一跳,他想要挣扎,可他每当做出反抗的姿势来,那些禁军虎视眈眈的上前一步,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有异动,那帮禁军定然会以伤害太后为名毫不犹豫的割下他的头。
他眼见自己离阶上的皇位越来越近,心也越来越慌,他知道此时上去定是一死,他连忙一呲溜的跪在地上,痛哭道:“太后,先帝新政利国利民,臣认为不该改。”
柳婵真拉着他的手一松,随即转身问:“你说什么?”
谢粟抬头再看如今的柳婵真哪还有刚刚的疯癫模样,她果然是装的。
他只得强行压下这口气,又叩首说了一遍:“先帝新政利国利民,臣认为不该改。”
柳婵真满意了,她抬首看向其余群臣,问:“你们认为呢?”
群臣哪还再敢说反对,生怕又拉着他们发疯,连忙齐声道:
“先帝新政利国利民,臣认为不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