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东方的天空刚泛出一抹微白,众人的睡意还未褪去,空气安静得出奇,就连村子里的鸡也还没到每日打鸣的时候。
一切都是那么祥和。
在北部方向的天空,借着熹微的晨光,可以看见几个黑点在接近。随着朝霞的光芒渐渐增强,黑点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过了一会,可以慢慢看见飞鸟般的轮廓以及它扑腾着的翅膀。
在第一束阳光从地平线照耀在大地,第一声鸡鸣响彻村庄时,那几只无法分辨的“飞鸟”终于可以看得清是什么了,早起务农的农夫们看到之后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因为在他们生平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未踏出村庄半步的务农生活中,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生物。
这个生物长着雄狮的健壮身躯,展开后拥有恐怖翼展的双翅,以及在狮身上顶着的突兀的鹰的脑袋,在飞的更加接近后,它们身上还坐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农夫仔细一看,那是一名全身穿着华丽的抛光金属全甲的战士。这更是他们未见过的,平常,只有在每年收税的时候,纳税官带着马车前来收粮草税,旁边才会有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补了又补的棉甲,外加头顶锁甲帽的城里士兵。
这种骑着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在天上飞的生物并且装备如此华丽的士兵,恐怕一辈子也就这一次见到了。
确实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了。
小队慢慢接近,飞的越来越低,不明生物扑腾的翅膀弄得村子里尘土飞扬,在找了一块空地后,慢慢降落下来,那几名士兵望了望周围,封闭的金属头盔让人看不出他们的表情,不过从头盔内透出的冰冷眼神却让众人胆寒。
被吵醒的村民纷纷跑出来,围在空地看热闹,并且热烈地议论着,村子里的小孩也探头探脑的想往里面看。
“快回去,小孩子不要看这些热闹,你还没给马槽添草呢!”一名家长呵斥他的儿子。
“是王都来的士兵吗?”也有村民根据他们华丽的着装这样判断。
某些地方这位村民猜对了,这确实是王都的士兵,然而这却不是他们国家王都的士兵。
其中一名士兵张望中看到了教堂钟楼的尖顶,便转过头来问道:“谁是这个村子里的神父。”嗓子发出的声音有点疲惫,看来是连夜赶路的缘故。
“我们村子里的神父是哈维弗兰克,长官。”一名村民答道,并且指向了一名中年男子。
“你过来。”士兵望向被指着的那位中年男人,男人不明所以地一步步挪了过来,低着头,不敢直视头盔里传来的逼人目光。
“唰!”是士兵从腰中拔出手半剑的声音。那男子听见了,立马吓得瑟瑟发抖,当场跪下,从口里支支吾吾的说:“长官大人我做错了什么,请饶了…”
话还未说完,利剑带着寒光便抹过了脖子,鲜血喷溅一地,这人近乎疯狂的捂住喉咙想止住血,连同气管和血管都被割断的他无法说出任何话语,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慢慢倒在地上,眼球突出,死相极其恐怖,村民看到这个情景后,也瞬间安静下来。
“弗兰克!!!”一名女子冲了过去,想要捂住他的伤口,但也是无济于事,只能抱着死去的丈夫嘶声力竭的哭喊着。
“我们是从北边的菲奥(Feoh)王国而来,代表教会的狮鹫骑士团,我们是来清理你们罗斯(Ross)王国的信仰错误的异教徒的,作为一个人类国家,我们绝对不允许有除了我们人类的创造神信仰之外还有其它信仰的人类国家,除掉这个神父只是作为警示。所以请问,这位神父的儿子呢。”
“我们…”妇女顿了一下,然后带着哭腔说道,“在出生之后就已经夭折了。”很显然,她想保住自己的儿子,周围村民也的默许着这个情况。
在简短的话语之后,他望了望周围一声不吭的村民,问了问两句,在确定情况之后,没有理会抱着丈夫在地上哭喊的妇女,擦干了剑上的血迹,骑上狮鹫,示意了其它士兵,扬起一片尘土,便带队飞走了。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村民们一边想着之前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情景,一边在田间劳作之时,更可怕的噩梦开始了。
同样是北边,这次,大地都在震动,一大片军队像潮水般行军,最先看见的是扛旗的旗兵,和狮鹫骑士团士兵身上罩衫的骑士团标志不同的是,行走在阵营前方的旗兵扛着的是菲奥王国的旗帜。
打头的一群士兵中,各种各样的贵族纹章纹在士兵的罩衫上和斗盾上。
显而易见,这是一支由菲奥王国贵族军队组成的部队,他们是来侵略罗斯王国的。
村民们吓得纷纷躲进屋子,但无济于事,他们砸开门窗,抢走牛羊,屠杀老弱病残的村民,甚至强奸妇女取乐,一时间村子尽是惨烈的嚎叫声,锅碗瓢盆的翻倒声与金属碰撞的声音。
在边远的村庄,这些军队完全不用顾及什么贵族礼仪和规则,残忍的人性在此展露无遗。现在,这些士兵和远古时期的蛮夷没有什么区别。
傍晚时分,这些残暴的怪物们在掠走了村子里最后一点物资后,点燃了火炬,扔向了村民的房子和农田里的庄稼。
烈火中,村庄如同人间地狱,屋子被烧的噼啪作响,夹杂着幸存者的哭喊声和泼水救火的水声。
对于这个村子来说,在此次劫掠之后,大多数村民都已经死亡,农田里的作物也已经毁于一旦,想重建村子基本是不可能的,仅有的幸存者只能作为流民,带着仅剩的家当,向城堡或城市走去,希求领地贵族的施舍与庇护。
这样的场景在战争中已经见怪不怪了,人多的集镇可能还好,因为好歹算是一个小城市。
但是这种人口基数不大的边远村庄,在战争中,军队过境会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抢光村子里的一切东西作为军备粮草,美名其曰路途补给。
夜晚,大火已经基本熄灭,废墟上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蔓延着令人恶心反胃的烧焦尸体的焦臭味。
长长的木桩上插着因为反抗而被杀害的英勇村民,深红的血液从身体里渗透出来,浸透木桩,然后染红了大地,桩尖上还挂着几块布料和内脏残片,乌鸦立在尸体堆上肆意的啄食着残肢断臂。
一名满脸是血液和泥土混合物的少年呆呆的半跪在地上,从通红的眼睛来看,他已经哭的没有力气了,旁边是两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
这两具尸体被肢解,脚踩,火烧,马踏,只有从睁开眼睛的眼白里才能辨认出这是两具人类的尸体。
那是清早就被杀害的弗兰克神父和之后被菲奥王国的军队残忍奸杀的妻子。
少年从废墟里翻出一把铲子,在村子里唯一一棵没有被糟蹋而烧掉的树下,开始挖坑。
一铲一铲,少年挖的满头大汗,汗水混杂着血液和污泥从脸上滴下,他手上满是水泡,为了防止再起水泡和汗液滑手,便撕下了衣服的一块布缠在手上。
接近第二天黎明的时候,村里剩下的人已经尽数离去,他挖的墓穴也终于完成了,他捡来父母一块一块的尸体,完整的拼成“人”样,摆在墓坑中,然后填上土,最后用篱笆做了个墓碑。
这时,天已经亮了,村子里仍然寂静无声,但是和昨天不一样的是,村子里已经永远不会有声音了。
少年也一样,已经不会有任何其它想法了,他现在心里只有复仇。
回到已经成一片废墟的家前,走到了曾经是自己房间的地方,掰开地板,一把武装剑静静的躺在那里,粗糙的剑刃上满是星星点点的锈迹。
那是之前铁匠来村里的时候,自己偷偷用一头羊换来的剑,虽然是为了自己以后防身之用,不过现在,却是用来复仇的利刃。
在找了块粗糙的石头磨掉锈迹和重新磨出剑刃之后,他朝着北边走去。
他已经记不清是哪个士兵杀害她母亲的了,不过那套耀眼的盔甲,那个至高神教会的标志,那头奇特的狮鹫,他不会忘记。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清理异教徒的大主教们,和他们的狮鹫骑士团,他也绝不会忘记。
他必须去复仇,即使这是一场自杀行动,他也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