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四摇摇头，灵曦迷糊的时候，说什么她自己可能第二天都不记得了。

裴瑄点头，希望是这样。

这会儿灵曦睡着看不见，他再也维持不住，表情露出焦躁来。

裴瑄看了灵曦好几眼，见人真的睡沉了，到底还是没忍住和顾四道：“这么些年了，小叔受再重的伤都没往家说过一句。”

这回都直接发电报来了，得严重成什么样？

顾四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下来。

然而，第二天，他们就暂时没心思去多想了。

一大早，裴瑄跟着过来送热水的乘务员去了餐车买回了一份小炒肉，一份家常豆腐，几个馒头。

火车上的头一顿，他们打算先尝尝火车餐。

然而——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灵曦刚吃了两口，一直没有出现的孕期反应，突然间爆发，恶心想吐吐不出来。

顾四裴瑄两人都被这情况惊了一下，回神。

裴瑄忙将搪瓷缸子递过来，里面是可以入口的温水。

顾四看灵曦接过去喝了口，他一边给灵曦顺气，一边摸了摸她的脉，复又拿了筷子尝了口灵曦刚刚吃的菜。

乍然入口他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但细细品一下，这才恍然。

是这豆腐有点儿问题。

火车天南地北的跑，一次就是几天几夜的，上面的东西说过期变质不至于，但真要强求人家新鲜到什么程度，那根本不现实。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这点儿问题真不算是多大的事儿。

没见就老黑那种的，根本不缺钱的主儿，买的肉看着像是变质了的，他都舍不得扔么！

只不过——

灵曦情况特殊。

顾四和灵曦寻常吃的都是精细了再精细，就算是粗粮，也是做得非常细致的，用的东西不说都是顶好，但至少也是干净新鲜的。

这么精细养着，灵曦的肠胃早就娇惯了。

顾四不觉得他们这么娇养着灵曦有哪里不对，更不需要她强迫自己去适应外界的环境。

既然火车上的吃不惯，他们自己也没少带，那一摞的饭盒都是打算留在火车上吃的。

只不过是冷了些，拿去找人帮忙热一下，也就行了。

裴瑄知道原因，松口气。

他可是在家立了军令状，保证要把灵曦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至于说妹妹养的娇气……

这不是应该的么！

他们家就这一个妹妹，娇气点儿怎么了！

也没吃别家大米。

就这么着，裴瑄和顾四一天三顿的去餐车给灵曦热饭热菜。

灵曦确实是吃下去了，但还是蔫巴巴没精神，时不时的想吐，可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孕期反应这种东西，顾四裴瑄他们再怎么心疼，也是代替不了的，只能尽可能的给她提供更舒适的环境。

这趟火车的终点站，就是首都站。

到站的时候，列车长还亲手帮着他们拿了东西下车。

这回裴瑄又给摸了一包小半斤的肉干，塞到对方怀里。

没叫分着吃，只说感谢人家照顾的。

也确实是——

不清楚是因着那肉干的功劳，还是有人特意打了招呼。

这一路上，热水按时给送还很充足，他们买的饭总是比其他人多一些或者多两片肉的，就算是拿着包子饼的找他们热，回来还会被多送一份汤。

可以说是相当周到了。

-

灵曦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整个人好似也精神了些。

顾四裴瑄见此，跟着松口气。

顾四和裴瑄计划着先去招待所，然后留一个在招待所陪着灵曦，剩下一个去一趟医院瞧瞧，到底什么情况，再斟酌着怎么告诉灵曦。

然而，他们的计划再好，都比不上变化。

几人还未出站台，就有个黑脸汉子凑过来，一直往灵曦脸上瞄。

顾四和裴瑄瞬间黑了脸。

还不等两人发火，却见对方将手上拿着的长条木板往前一怼，露出一口大白牙：“自家人，自家人……”

然，看见他怼过来的木板那瞬。

灵曦有些懵，但顾四和裴瑄的面色瞬间难看。

那是个长条的木板，竖着写的字儿。

最上面是个裴字，用钢笔写的，涂了好几遍，是为的加粗的。

下面还有两个墨团团，不知道写的是灵曦还是裴宴宁，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总之是被涂掉了的。

就这也足够叫顾四和裴瑄脸黑的了。

他们是来看病的，弄这晦气玩意儿是找谁晦气呢！

顾四直接蒙住灵曦的眼，裴瑄一拳过去，火力全开，一点都没有收着的意思。

不多时，你来我往的。

嘭嘭嘭，拳拳到肉。

那黑脸的汉子起初还说两句误会，到后面险些打出真火气，顾四是见着那木板已经碎成渣渣，再打怕是要引来火车站的工作人员，这才喊了停。

黑脸的汉子有些委屈。

“我真就是来接大侄女儿的。

那什么……”

他瞧着已经碎成渣渣的木板，“老黑说我一看见大侄女儿就肯定能认出来，我这不是看见裴贱，哦不，是宴，裴宴宁同志的脸长在女娃娃身上，觉得新鲜么！”

他也知道自己先前盯着人家小姑娘看，是有些不对。

自知理亏。

也没往其他方面想。

裴瑄和顾四见这人智商也没多高，估计没那么些弯弯绕，可能真就是凑巧，他们也没多说，只点头，顺带着没啥表情的附和几句，这事儿就算是揭过了。

这汉子见此，鼻青脸肿的脸上露出个憨厚的笑。

这才说起正事儿。

“老黑原本要来的，走不开，担心你们不好安顿，让我过来接的。

你们别担心，裴宴宁同志现在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出院……”

裴瑄先是松口气，小叔没事就好，可下一瞬他就觉得要遭。

顾四也是……

灵曦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脑子嗡嗡嗡的，觉得自己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受伤了？

怪不得……

灵曦站都站不稳。

顾四一把将人扶住。

“没事了啊！没事了！”

他手放在灵曦背上慢慢的摩挲，哄着，不住的告诉她没事。

灵曦脑子还嗡嗡嗡的，勉强恢复了些理智，看自家四哥和三哥这模样，瞬间什么都懂了，他们是都知道只瞒着自己呢！

灵曦深呼吸，她没闹。

更没说为什么不告诉我，怎么瞒着我之类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