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霄看了看张老三，呆了呆问道：“我事先已经告诉过你，我只要三个州的车马货税名册了吧？你给我抱来的是什么？”

洛霄就不信，区区三个州能能往永安府运这么多的商货过来！

张老三挠了挠头道：“大人，属下抱来的是这几個月来的货税账册。”

“？？”洛霄有点难以置信：“你没告诉他们，只要这三个州的吗？”

张老三实话实说道：“俺说了啊，但是府衙那边的小吏说他们只管这税收没收，他们不管分类，还说什么多做多错，又没人给你赏钱俸银，做那么多事情干嘛……升官也轮不到你……”

洛霄叹了口气，这是要自己把蜀州来的商队给挨个找出来吗？

这工程量可不小啊！

楚若卿看向躲在洛霄身后的楚若璃：“永宁！”

楚若璃立刻又往洛霄的背后缩了缩；“皇姐……永宁错了好不好……你把手放下来，不要打永宁……”

小姑娘一如既往的怂。

楚若卿道：“去把这些账册里有关琼州、蜀州还有滇州的信息找出来，方才的事情既往不咎。”

“这个简单！”楚若璃答应了一声，就起身坐到了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本账册开始翻找了起来。

洛霄疑惑道：“就她一个人，浏览了慢了点吧？我去主簿那边借几个书办，争取一人一本，今天一天给核对完。”

楚若卿摇了摇头道：“不用，交给她就行，人多了，乱。”

这么自信？一个小丫头的工作效率能有多高啊……洛霄扭头看过去，对楚若璃表示质疑，但是很快他就质疑不出来了，只能吐出两个字：“我靠……”

只见小姑娘已经看完了一本，而后随手拿起另一本，一页一页的翻。

翻页的速度极快，快的时候扫一眼就过，慢的时候也就两次呼吸翻一页。

这小丫头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洛霄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看向楚若卿：“翻这么快，她能记得住吗？”

楚若卿解释道：“无论什么事情，只要若璃看一眼就忘不了，当然……除了四书五经，她记数字的天赋特别强，但是记文字稍差。”

洛霄吃惊道：“但是你就轻微扫一下，真的能记全吗？”

小丫头还有空闲去回答洛霄的问题：“这些不用记全啊，把有关那三州的信息记住不就行了？”

洛霄不由得与张老三对视了一眼。

皇家个个是奇葩啊！

皇帝是个天生的军神一人一枪能打下来半个天下，摄政王是精通政事的受气包动不动就嚷嚷着回封地。

皇后娘娘大概率跟自己一样，长公主武艺盖世，小公主博闻强记都算是半个超忆症患者。

所以这个太子应该也不会平平无奇吧？

他奇特在什么地方了？

洛霄还真有点好奇。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小姑娘这边就已经看完了账册，拿起毛笔，沾了些许墨水，开始把自己看到的信息写到纸上。

这几个月来，来自滇州的货物是零，来自琼州的货物也是零，但是来自蜀州的货物却有一百二十批次。

大多数货物都是运到永安府来售卖的，早就流入了各大店铺。

只有七批货物既没有售卖，也没转运走。

也就是说无常教运过来的东西也只能在这几批里面了。

此时的楚若卿看向洛霄的眼神再次出现惊叹之色，想不到这无常教总坛的确切位置，真的被他给找到了！

在蜀州！

小姑娘记录好了之后，抬起头看着洛霄道：“可是这些货物都很正常啊，瓷器、珠宝、茶叶之类的，都正常上税了，没有什么异常啊。还是说无常教运了一批茶叶珠宝来我们大魏卖啊？”

“那我们完全没有理由阻止嘛，因为他们卖的也是正常的东西呀，又不会害人……”

皇室的小公主果然单纯。

洛霄解释道：“他们可以行贿给负责核验货物的小吏啊，可以按照最高标准的税去交，只要你不检察我的东西，我这五十两就是你的了。”

“啊？五十两就可以贿赂一个小吏啊。”小姑娘感到不理解。

洛霄嘴角抽了抽：“要不然你以为呢？”

小姑娘晃了晃小脑袋：“可是父皇和母后每次都是几千上万两的批款项啊，五十两能做什么嘛。”

“……”洛霄真想跟小姑娘说一句，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下面的百姓佃户觉得，皇帝每天的生活肯定奢靡到耕地都用的金锄头。

而小姑娘呢，她会以为五十两跟五十块石头差不多，区区五十两就能屈服，小吏怎么会这么没骨气……

接下来洛霄又去找到了姜怀远，案子有了进展之后有必要知会一声一县的主官。

姜怀远正在后衙品茶，洛霄不由得瞅了一眼姜怀远的两条腿。

姜怀远皱了皱眉：“你盯着本官的腿干什么？”

洛霄咳嗽了一声：“没事，世伯您的腿挺壮实啊……”

洛霄以前都没发现，原来世伯还是个跑步爱好者。

似乎是回忆起了过往的种种不甘，姜怀远没好气道：“有事说事。”

洛霄老老实实的将刚才查出来的情况上报给了姜怀远。

姜怀远吃惊道：“你是说你不但查出来了那批货的位置，还顺道把无常教总坛的位置在蜀州给查出来了？！”

洛霄点了点头。

姜怀远越看越觉得洛霄顺眼：“你等着，这件事情完了，我亲自上奏疏为你请功，仅仅靠推理和官府的税册便能推断出来无常教的位置！贤侄你是个天才啊！”

洛霄有点不好意思：“世伯……我也没您说的那么厉害了……”

他说的是实话，因为他是照着答案在写过程，只是怕直接把答案说出来让人起疑心而已。

可是姜怀远不知道洛霄的算盘，还在叹着气：“可惜啊！本官也没个女儿，要不然的话高低把你骗回去当本官的女婿……”

洛霄：“……”

大可不必。

……

如今这七批数量已经没有办法再精简了，只能按照记录的地点一个个的去试。

暗号洛霄还记得呢，先五长五短的敲门，然后再对暗号。

洛霄和张老三换好了便装，带着楚若卿。

先试第一家！

众人来到一处大宅前。

洛霄和楚若卿躲在后面，张老三前去敲门，没有带楚若璃，这种场面，让小丫头过来太危险了。

张老三的五长五短还没敲完，门那边就开了，门房一脸晦气的看着张老三：“你当我家大门是琴啊？还在这里敲的挺有节奏！”

张老三神秘兮兮道：“你是卖狗的吗？”

颇有一种几十年前，当街推销印度神油的架势。

门房“嘭”的一声将门关上：“老子卖你娘！”

张老三吃了一鼻子灰。

洛霄咧着嘴笑出了声，但是觉得直接笑不太礼貌，于是忍着笑：“库库酷酷！看来不是这家。”

同时他很庆幸，刚才没有自己亲自上去敲门……

张老三摸了摸鼻子，表情很委屈：“大人，他真没礼貌啊！”

“哈哈……”洛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气馁，还有六家……”

……

终于试探到第四家的时候。

院门打开，里面是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人。

“你是卖狗的吗？”

“我在钓猫。”

暗号对上了！

连口音都是外地人的口音，有股子蜀州那味但是他在尽力模仿大魏的官话。

说明此人来永安府的时间不长。

洛霄从后面走过来，张老三退后了一步。

中年男子愣了愣：“你是何人？不是说闫总舵主抵达之后会接手吗？”

此时消息还没有传播出去，中年男子尚且不知道闫无极已经被烧的连渣都不剩的消息。

洛霄沉声道：“情况有变，天雪宫那群狗娘养的半路袭击了闫总舵主，总舵主牺牲了王流和邱月两名手下才得以逃脱，现在正在隐秘之处疗伤，怕耽误了教里的大事，所以派了我过来与你们接洽。”

中年男子看了看张老三还有站在洛霄旁边的白衣女子，小声说道：“你们快进来。”

洛霄点了点头，带着人走了进去，中年男子打量了几眼，才关上了门。

院子里只有十几个身着青衣面色紧张的男子，有的人腰间还挎着兵刃。

中年男子招呼众人放下兵刃：“莫慌，自己人。”

众人的紧张之色这才得以缓解。

中年男子看着洛霄，连忙问道：“总舵主莫得事吧？”

洛霄叹了口气道：“总舵主的情况不太好，甚至这件事动静很大，都已经惊动了官府，就连总舵主的得力干将牧风都已经落入了官府的手中，永安府已经不再安全，我们得赶紧收拾货物，准备离开永安府！”

中年男子吃惊道：“什么？牧风可是个大高手啊？他都被抓住了？！不过牧风应该不知道咱们的行踪吧？除了总舵主没人晓得我们的任务，属下以为，咱们没必要撤离。”

洛霄很是不悦，沉声道：“这批货对我无常教多重要不用多说了吧？你在用大家伙儿的性命和无常教的教运去赌我们不会出事？！你活够了老子还没活够呢！告诉兄弟们，不想死的就动作快点！”

洛霄说的煞有其事。

中年男子看着洛霄那阴沉的眼神，当即不再过多质问，赶紧去安排。

中年男子不疑有他，更没有去怀疑洛霄的身份。

因为所有的情报都是分开的，就算有人侥幸知道了暗号，也不会有人能猜到接头地点在哪里。

他们的藏匿地点和到底运的是什么东西在外面，只有闫总舵主一个人知道。

幸好车马都是现成的，宅子里的人马上就从库房之中搬出来一个个箱子放到马车上。

洛霄是不打算在永安府城里动手的，必须要把他们引诱出城，因为洛霄还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万一这群人急眼了真的一把火烧了呢？

就像是张老三说的，如果无常教阴差阳错的搞出来的是打算用来造反的火药……哪怕是更低配版的火药怎么办？

放在永安府里那就是个大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