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霄深呼吸了一口气。

这一行还真是充满了变数。

几乎一路上洛霄都没真正的跟上过这群花活百出的无常教教众的思维。

偷菜的，卖艺的，这些都是小打小闹，此时此刻，自己总算遇上了最重量级的！

不过好在洛霄脑子十分活泛，他最擅长的就是随机应变！

韩青看到自己运送的是铠甲，肯定也把自己当成某个神秘的造反势力的一员了。

那么洛霄干脆就把这个设定给增补完整，让韩青对自己深信不疑！

方才洛霄随便两句试探，已经试出来了，这货比柴清知道的多啊！

再往细里问问，说不定能刨出来更多消息！

方才洛霄透露出来那么多信息也不是无的放矢的。

那就是在谈话中占据主动权。

洛霄就是要通过信息差对他进行情报上的狂轰滥炸，让他觉得自己背后的势力要比他强得多，这样就可以牵着他的鼻子走了。

韩青抿了抿嘴唇，随后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小友知道了我教在制备五石散，那么也应当已经猜到我教的大部分资金都花在这五石散上了。”

“掌管情报的密谍司因为资金来源不足，的确运转困难，甚至对大魏各处分舵的掌控力也大大下降，若是放在以前，我教的情报系统未必比贵方弱！”

韩青没有隐瞒洛霄，面对一個情报系统远超自己想象的强大组织，隐瞒已经没有意义了。

还不如坦诚一点。

他也没有去怀疑洛霄的身份。

是自己把人家叫上来的，要是没有巨鲸帮的这回事，人家说不定第二天拍拍屁股就带着商队离开他们黄泉山了。

可以说是自己搞了个突然袭击，而人家却在对答如流，这身份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洛霄抿了一口蜜水，脸上颇为惊讶：“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被大魏当成头号大敌的无常教其情报系统怎么会弱成现在这个模样，果然是事出有因，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双方的确有合作的可能。”

韩青听到洛霄的话顿时眼前一亮“此言当真？”

洛霄点了点头：“经过方才的询问试探，我也了解到了贵教有贵教的难处，而贵教或许不知道，其实我们也有我们的不足。”

“贵方也有自己的不足？”韩青有些惊讶。

从方才洛霄对韩青透露出的情报来看，韩青都有一种这个组织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错觉。

洛霄点了点头：“不错！方才通过询问我们已经明白了贵教的优点和不足。贵教的优点是在雷州官府有着自己的关系网，可以将总坛的物资运送进魏国境内，比如五石散。”

韩青点了点头：“那是，我们在雷州官场上确实有自己的人脉，可以说进可攻退可守，倘若大魏对我无常教的严厉打击的话，我们也可以通过长江尽数撤回……诶，等等……”

韩青说着说着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眼中满是吃惊：“你们……你们知道我们总坛在乾国？！”

洛霄依旧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我们不但知道你们总坛在乾国，还知道你们总坛在乾国的蜀州！”

原本觉得这个组织没那么可怕的韩青，一颗小心脏瞬间蹦跶到了嗓子眼，对方差点都把自己的底裤给摸透了，自己对人家竟然还一无所知！

他忽然感觉刚才没跟眼前这个年轻人耍小心眼简直是正确的不能再正确的决定！

韩青：“小友请继续说。”

洛霄道：“我们的优势是在大魏国境内有强大的谍报网和运输网，就连铠甲这种诛九族的东西我们不但有办法搞到手，甚至有办法偷偷运输。”

韩青点了点头：“贵方的优势的确是令我等羡慕。”

他们无常教运个目前大魏几乎都没多少人认识的五石散都能暴露到被官府查封。

人家呢？

堂而皇之的在运铠甲，一点纰漏也没出。

双方一对比，差距立刻就显现出来了。

洛霄继续说道：“如此，我们两家恰好可以互补！”

韩青惊喜道：“小友这是可以向贵方的上层转达我教的合作意愿了？”

两个数一数二的造反势力进行合作，当然是一把手层面的交谈，不可能是他们两个就能定下来的。

而且若是能跟对方合作的话，他们无常教的五石散就完全不用担心运输的问题了！

到时候掌教大人肯定是嘉奖自己的！

洛霄点头道：“合作可以，但不是现在。”

韩青心下又是一沉：“为何不是现在？”

洛霄耸了耸肩膀道：“我们得等贵教把自己在大魏的麻烦先解决了啊，韩舵主难道不知道吗？朝廷已经任命永安府的洛霄作为钦差来全力调查你们无常教了。”

“据我所知，这个洛霄可不简单啊！他不但人长得英俊而且多智近妖啊！你们无常教的这几个据点就是他带人拔的！”

旁边的楚若卿听着洛霄这般自卖自夸的话，已经不知道白了他多少眼了。

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

洛霄当然注意到长公主的目光了，他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们无常教的那批货从哪里来，从哪个码头上的岸这是做不得假的！他早晚查过去，你们如果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们跟你合作岂不是徒增暴露的风险？”

“我们可不像是你们，造个反还弄得人尽皆知，恨不得让全天下知道无常教是反贼，莪们只会暴露一次，那就是我们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展开行动之时，所以我们不得不谨慎。”

洛霄表情神秘，说的信誓旦旦。

楚若卿坐在旁边都差点信了。

不过有一点洛霄没说错，从哪个码头上的岸的确造不了假，因为各个码头都有自己的记录。

洛霄一早就查过这批五石散的文书，这批五石散是从一家名为薛王码头的私渡上的岸。

码头渡口分为官渡和私渡，官渡是官府在经营，私渡是某个小家族或者几个小家族联合起来私自经营。

但是无论是官渡还是私渡，渡上来的货物都得经官府的手过一遍，该交税交税，该开路引开路引。

只是洛霄不能确定一件事：到底是无常教单纯贿赂了薛王码头的人和巡查的官吏，让他们单纯的隐瞒了货物的真实信息呢，还是薛王码头干脆就是无常教的人在经营呢？

毕竟现在知道五石散的人很少，就连张老三也差点以为是白糖，薛王码头的人和雷州验货收税的官吏不认识五石散那实在是太正常了。

既然不认识，人家给足了你银子，让你随便登记一下，你也没理由拒绝……

大不了我们按照最高标准交税，再给你们加一加政绩。

毕竟哪个衙门都有自己的灰色收入来源，这都是心照不宣的。

“哈哈哈。”韩青笑道：“若是小友因为这件事而担心的话，那大可不必！若是换个旁的钦差来查我们，我们无常教或许还会感到棘手，可惜偏偏来的是洛霄，呵呵……不足为惧！我们早就安排好了。”

“应该说无论来的钦差是谁，我们都有安排，只不过面对这个洛霄我们更手拿把攥而已。”

“哦？”洛霄惊讶道：“贵教为何这么有信心？”

韩青道：“小友或许不知道，这洛霄的父亲以前便是我们无常教的一个元老。”

哦，他以前还是个反贼的儿子……快要把这件事忘了的楚若卿瞬间又想起来了。

洛霄惊讶道：“就因为这一点你就笃定他不敢查你们？万一他头铁呢？”

韩青摇了摇头道：“若是他没戴钦差的帽子，我还不会笃定，因为他父亲说他是个书呆子，一心认死理，但是他现在可是作为钦差来的，钦差就意味着受到皇帝器重，若是这个案子他办的漂亮，皇帝会升他的官，前途无量啊！”

“但凡戴上了乌纱帽，就没有人再愿意摘掉，再老实的人也不例外，他真要是查过来了，我们会给他两个选择：第一，我们选出来一个替死鬼交给他，让他拿去向皇帝交差，这样我们保住了大部分实力，而他呢会因为破了无常教大案，被皇帝升官嘉奖！从此我无常教在朝廷中的棋子又能多一个。”

洛霄又问道：“那第二个选择是什么？”

韩青嘿嘿一笑道：“第二个选择就是他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可惜他什么都不会查出来，到时候因为办案失利被皇帝问罪不说，我们再把他爹是无常教元老的消息散播出去，皇帝得砍他的脑袋！孰轻孰重那就让他自己掂量了。”

洛霄似乎很是谨慎：“你可以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吗？就算他真的查下去，也什么都查不出来？我需要你的保证！”

韩青笑道：“放心吧，不说那个薛王码头有我们无常教的人，就连南王那都是我们……咳咳……”

南王，当今魏帝同父异母的弟弟，封地便是雷州，一般亲王的封号都是封地的名字，但是叫雷王不太好听，所以就叫南王了……

楚若卿的美眸中满是震惊之色：“南王？皇亲国戚都是你们的人？！”

韩青似乎是刚刚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不小心说出了什么大秘密，摸了摸鼻子：“啊？本舵主刚才说什么了吗？”

莫说是楚若卿，就连洛霄也一脸震惊，南王是他们的人？！

韩青看着眼前两人这满脸震惊的模样，心中别提有多快意了！

真当他堂堂一方分舵的舵主嘴上会连个把门也没有？

当然是故意透露出来的了！

没办法，眼前这个年轻人背后的势力还不知道有多庞大呢，方才的谈话自己一直被对方给压制着。

如果就这么结束谈判的话，那完了，在后续的合作中对面还不把鼻子翘到天上去啊？

哪有他们无常教说话的份啊？

这时候适时抛出来一个重磅信息，就能加重无常教在他们心中的分量。

让他们不敢轻视无常教。

韩青此时都不由得在心中默念：对对对！就是这样！眼睛再瞪大一点，嘴巴再张大一点！再表现的更加吃惊一点！

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