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功勋在此事上并不想隐瞒于佳。
“芥子城是连接边境和南蛮城内的唯一城池,援军若是想到大此处,那官道就是唯一的路径!”
这么说来,于佳就明白了。
“我安排了先锋营的人在那处埋伏,此外还要步兵营的人打配合!”
林功勋是此次战役的全权负责人,这些也是于佳没有想到的细节。
“上峰真是好心思,这让南蛮子不死也得扒层皮!”
林功勋笑了起来,“诸位,此后还有还有苦战。”
“为了大周,大丈夫当怀撼动天地之志!”
“不畏生死亦不拘小节!”
林功勋的意思,大家都很清楚。
一时间士气高涨,大声齐呼:“不畏生死,不拘小节!”
等众人散去,金彭安看着地图,屏气凝神。
“军师可有担忧?”
金彭安闻言指着桌上的地图。
“此处是三国交界处,若是回鹘出兵,那咱们危矣!”
林功勋看向金彭安所指之处,此地名为野菜沟,距离芥子城有二十余里,紧邻南蛮必经的官道。
“军师以为,回鹘有可能支援南蛮?”
金彭安沉默不语。
虽说流言蜚语已传向回鹘,可这种程度还无法撼动两国的利益。
“功勋,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金彭安满目精光,“若是能拉拢回鹘反军,你觉得如何?”
林功勋沉默不语,锦风此人心思深沉,且阴险狡诈。
若是处理不好,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不定还会引狼入室!
“军师慎重,这次我想打个保守仗!”
金彭安叹了口气,大周的情况他知道。
此次主动出战,李延昭顶了诸多压力。
若是徒生枝节,恐怕朝中的压力是李延昭不能扛住的。
“那咱们就边走边看,若回鹘真的出手,那咱们就请南通援军!”
于佳自是不知林功勋与金彭安的打算,她一门心思想领兵杀入南蛮!
她并不满足于只攻下这一个小小的芥子城!
晚间的凉风逐渐吹走白日的燥热,于佳爬上一颗歪脖子数,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树杈上。
空中的星子愈发明亮起来,于佳饶有兴致的数着星子。
人们常说,若是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守护想要守护的人。
于佳在想,若是她死了,肯定会变成天空中那颗最亮的星。
让人一抬头,就能看到她。
人活这一辈子,什么名利、财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有归属。
不是爱情的归属,是灵魂的归属。
于佳扪心自问,她属于这里吗?
是属于的吧?
从一开始的时时刻刻想要逃离,到这时的有了归属感。
她觉得,自己就是为了军营而生!
脑海中那些归田卸甲的生活逐渐模糊起来,心中有的只是最简单的想法。
想要大家安居乐业,没有战乱,没有冲突!
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国家强大之上!
想到这,于佳觉得自己斗志满满,若是此刻让她去斗牛都省的!
突然,树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于佳透过茂密的枝叶向下看去。
是长海儿!
长海儿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喂蚊子?
这让于佳百思不得其解。
长海儿倚靠在树下,遥望着夜空发呆。
白日里跟着上峰拼死征战没有时间想其他的。
可是,晚间闲下来,他感到格外的空虚。
这让他想起在南蛮的日子来。
那日晚间,繁星比今日的更盛。
木石赫与长海儿共乘一骑,来到了山林外。
长海儿本来就不情愿,大半夜来到这荒郊野外的,让人看见只会觉得这俩人有病。
木石赫翻身下马,在地上顿了一瞬,才扬手去接长海儿。
长海儿自是不愿与他多做接触,径自下马,朝前方走去。
前方是一片巨大的芦苇荡,影影卓卓,衬得月光煞是好看!
长海儿在前面走,木石赫蹒跚着脚步,在他身后跟着。
晚间的风有些舒爽,到底是冲散了些长海儿心中的苦闷。
“老一辈的人常说,若是有情人来到这芦苇荡,接受月亮女神的祝福,就会白头偕老!”
木石赫低沉暗哑的嗓音从长海儿背后响起,让他止不住的颤抖。
凉气从脚下迅速传遍全身,脚步停了下来。
方才的松快瞬间消散,只余心惊。
长海儿转过身来,月光下,木石赫的笑容清浅,满脸宠溺。
“木石赫,你到底是疯了!”
“对,我是疯了,好长时间没这么疯过了!”
木石赫眼中带着笑意,可长海儿却觉得,他不是真正的在笑。
“上一次疯还是杀人!”
长海儿:......
木石赫自顾自的说着。
“我从小被家族抛弃,凭着一股气在军营活了下来。”
活下来,也是靠着他的命一次一次换来的。
当然,木石赫觉得这买卖做的划算。
直至升到将军副将,他也没有一刻敢停歇。
多年的行伍生涯,致使他谁都不相信。
这么多年来,身边也只有一个阿斌而已。
晚间睡觉,他枕头底下都会放上一把匕首,唯恐有他人突然袭击。
升官发财了,家族的人倒找上门来。
木石赫当然知晓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利”字当道。
若是他们要些银钱,也就好说。
这么多年来,国主赏赐数不胜数,银钱在他心中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可是他们居然妄想让木石赫重返家族,振兴家族荣耀。
这在木石赫眼中简直是无稽之谈。
谈钱就谈钱,为何还要跟我谈感情?
木石赫目眦欲裂,他死死的盯着眼前所谓的父母,眼睛通红。
“阿爹,阿娘,若是让阿幺跟着我行军打仗,你们可愿意?”
阿幺是父母又生的幺子,他们十分宠爱,以至于到了五岁还没有正式取名字。
“这怎么能行?”
阿娘惊慌失措,看向族长,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为何不行?”
木石赫反问她,“阿幺今年五岁,再过几年就能上战场了!”
族长连忙出声,“他还是个孩子!”
阿爹也跟着应声,“就是,他还只是个孩子!”
木石赫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他最后一次露出这般脆弱的表情。
“阿爹,阿娘,我当年进入军营的时候,也还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