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沈酿都没办法忘记那一幕。

秦茉倒在她面前，原本秀气的脸慢慢扭曲，痛苦的看着沈酿。

他说：“啊酿，我输给你了！”

沈酿甚至来不及告诉他，她很喜欢他，也来不及告诉他，从第一天沈酿就认出了，秦茉是官府追杀的那个山贼头子。

虽然画像上的他，蒙着面。

但哪一双好看的眼睛，出奇的好看。

之前，沈酿以为是画师夸张了，直到见到秦茉。

沈酿才知道，这世间有的人，只看一眼便再也无法自拔。

沈酿记得，那一天五娘不在，秦茉收了摊子，拿了两壶好酒就着饼同沈酿吃起来。

沈酿问：“秦茉，你的饼为什么做的这样好吃！”

少年长长叹了口气，才说：“小时候，我当过乞丐，那时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就是饼了！”

沈酿那时在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会嫁给秦茉，不让他似从前一般飘零。

这样的平静终究是被季海棠打破。

那个从京城来的侍卫，他腰间的玉佩很特别，沈酿一眼认错那是锦衣卫才有的。

许多年前，沈家为皇宫提供过刺绣。

沈酿记得，某天酩酊大醉间，她喜欢的少年抱着她，轻轻的说：“阿酿，等我将那个身份摆脱了，就娶你。”

顿了顿，又叹口气说：“我这样的人，怕是一辈子都不清不楚，我不忍心让你……”

其实沈酿很想告诉他：“我不在乎！”

奈何身体实在疲软，她又以为时间还长，却成了永远的遗憾。

苏州沈家以刺绣闻名，沈家接班人沈酿以双面绣凤凰嫁衣，闻名天下。

许多新嫁娘都闻名，一掷千金只为求沈酿刺绣。

十年前，沈酿第一次绣的嫁衣，是秦茉定的。

他到底舍不得他的小姑娘。

从前，秦茉只想挣钱，远离是非。

直到某天，一个姑娘在昏黄的灯火下，隐约的灯火间，冲他邪魅的笑了笑，说：“秦茉，你好！”

“我叫沈酿……”

自此，一误终身。

而后，苏州街头巷尾在没有一个少年，在昏暗的小巷子里，陪着他心爱的姑娘缓缓的饮酒，吃饼……

小巷子里的煤油灯熄灭了，只有街尾那颗老树记得。

从前这个小巷子里，温暖而明媚过。

“故事讲完了”安以静问道……

那姑娘想了想，才说：“算是勉强讲完了吧。”

安以静点点头，然后才问：“这么说来，嫁衣是你绣的咯。”

“嗯……”那声音回答。

安以静顿了顿，才又问：“那你为什么要伤害住在这里的人”

“为什么……”女鬼重复了一遍这个问话，周围的阴气顿时聚集起来，她怒吼：“因为他本来就该死，我一直在这里等得那个男孩等得好好的，他非要把我从别处挖出来。如果，他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如果他找不到我，那可怎么办？”

……

这个痴情的女子。

诶……

安以静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这世界早已经过了千年，万一他轮回时，忘记了你，你难道还要在这无尽的等待里，满满的煎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