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客人,盛纮心中大石放下,这才认真地审问康晋:“刚才外甥说想娶墨兰。我记得从前你二人并未怎么说过话,怎的突然就要娶她?”
康晋朝盛纮重重磕头:“不瞒姨父,外甥先前就觉得姨父家的几位妹妹……”接收到盛纮不善的神色,康晋立马改口,“……兄弟姐妹们都很出色,外甥心中向往不已。今日搀扶表妹实属无奈,送表妹回林栖阁后,我也问过表妹是否愿意嫁给我,表妹说她是愿意的。姨父,我知道今天这样做很是唐突,但既然已经到了眼前这个地步,那不如索性就把婚事做实,免去他人口舌。”
盛纮其实很不愿意和康家做儿女亲家,当初王若弗说想把允儿嫁给长柏时差点没把盛纮吓死。康海丰倒没什么,主要是这个姨姐王若与,真是从嘴脸到言行都很令人厌恶,这些年他没少帮康家遮掩康王氏闯下的祸。
但今天康晋和墨兰闹得这么大,如果不对外有个说法,那以后他走出门去不得被人笑话死?
王若弗看盛纮神色犹豫,似乎隐隐有要答应的意思,急道:“不可!万万不可!”
康王氏此时已经想好说辞,激动地喊起来:“没错!万万不可!我本来是带我儿子来跟海家姑娘相看的,都是墨兰这个小贱人从中作梗,破坏了我儿和海家姑娘的姻缘!”
王若弗大惊失色:“姐姐!别说了!”
她一直担心的都是海家几个女眷会捅破此事,刚才看她们没说什么就走了还在暗自庆幸,没想到下一刻自家姐姐就给她送上这么一份大惊喜。
盛纮瞪大眼睛看向王若弗:“怎么还有这事?”
王若弗支支吾吾完全不敢应答,盛纮就知道这事是真的了,大骂:“你个糊涂东西,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提前与为夫说,你是想害死柏儿吗?”
王若弗忙喊:“不不!我怎么会害柏儿!就是……就是想着反正海家两个女儿还没出阁么,外甥也还未议亲,就让两边相看一下,万一成了不就是亲上加亲?”
盛纮:“亲个屁!海家自己的婚事他们自己有打算,要你在这里乱点鸳鸯谱?”
王若弗去拉康王氏:“姐姐,你快帮我说句话。”毕竟这事是康王氏逼着她办的。
康王氏倒是说话了,但根本没在帮王若弗:“我原本属意的是海家的姑娘,我们两边还没商量出个章程呢,墨兰这个小贱人就趁火打劫、把我儿子骗走。妹夫,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女儿吧,我儿子是绝对不可能娶她的。”
被外人这么说自己的女儿,盛纮面子上挂不住,怒道:“大姨姐,你别颠倒黑白,刚刚你也听到了,是你儿子执意要娶我女儿,怎么就变成我女儿勾引你儿子?”
康王氏:“怎么不是勾引?她在林栖阁关了这么久,怎么偏偏选在我和我儿子来的时候出来?”
盛纮:“我是让她出来见海家人,可不是见你!”
康王氏噎了一下,继续道:“那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海家主母被扶出去的时候来,还那么刚好就在门口遇见了我儿子,你敢说这些不是刻意为之?”
盛纮:“她要见海家母女,自然是这个时候出来。难道我自己女儿在我家出入,还需要问过你的意见?”
康王氏:“盛纮,你别以为在你盛家就可以对我大呼小叫,我是王家的长女、康家的媳妇!当年要不是我们王家,你以为你能那么快调回京城做这个五品官?哼,做梦!”
她向来跋扈,眼下被盛纮几句话削了面子更是怒急,什么狠话都敢往外说。
盛纮则是个最要面子的,此时当着全家人的面被姨姐这么指着鼻子骂,还把当初王家提携他的事情堂而皇之地说出来,真是颜面扫地!
盛纮呵呵笑了两声:“大姨姐这是在康家威风惯了,想把我盛家也摆弄成你的地盘?”对门口的东荣招手,“把我这个威风凛凛的姨姐和她儿子都请出去,我们盛家庙小,容不下这么厉害的大佛。你不是王家的长女、康家的媳妇么?以后你再在康家打死人,千万别来找我帮忙遮掩,那种见不得人的脏事,姨姐自己去和开封府论道吧。”
东荣带领两个小厮连拖带拽地把康家母子俩拉出去了。
盛纮满脸寒霜地对王若弗说:“从今以后,盛家不允许你这个姐姐再踏进来半步。如果你再背着我偷偷把人带进府里,我连你一起送回王家。”
然后又指着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墨兰母女:“你们!从此不许再提什么要和康家结亲的事,我已经帮墨兰在宥阳定好了一个孩子,过两天墨兰就收拾行装去宥阳。”
林噙霜听见墨兰要去那么远,急道:“这……这是定了什么人家?怎么之前没听纮郎提起?”
盛纮:“今天刚定的,一个庄户人家。”
林噙霜登时傻眼:“什么?庄户人家!”她狠狠压制住内心的狂躁,好声好气问,“不知他们家中良田几亩?可是和宥阳大伯一家一样是富商?”
盛纮:“和大哥哥自是比不了的,但家中有十亩水田,也不算清贫。”
林噙霜:“可有功名在身?”
盛纮:“没有。”
林噙霜:“那……那纮郎看上那小子什么了?”
盛纮:“他的长兄是我门下举子,才华横溢、为人谨慎,日后是必定能高中的。”
林噙霜:“那为什么不把墨儿配给那个举子?”
盛纮呵呵笑了一声:“如今墨儿身有残疾,我怎好把她许给一个举人?墨儿嫁给他弟弟,日后他若高中,自然会帮衬亲弟。再说,宥阳有大哥哥一家在,也能给墨儿撑腰。”
林噙霜再也无法强撑镇定,大哭起来:“不行的不行的!我的墨儿从小金尊玉贵地养大,怎么能嫁给那种人家!”
盛纮:“她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挑什么人家?”
林噙霜:“刚才康家公子不是已经说了要娶她?!”
盛纮:“康王氏那个疯样你是没见到吗?你想让你女儿也被她折磨死?”
林噙霜大叫:“死在康家总比死在宥阳的农家好!”
盛纮狠得牙痒:“我看你也疯了!来人,来人!”
东荣进屋抱拳道:“主君。”
“把林氏拖回她的林栖阁,让她禁足,面壁思过。”盛纮看都懒得看林噙霜。
墨兰扑上去挡在林噙霜身前,大叫:“爹爹,过我小娘吧!我小娘只是心疼我,她并无错处啊!”
王若弗在一旁已经看得痛快到要起飞,眼见墨兰替林噙霜求情,立马呵斥:“林氏顶撞主君、以下犯上,怎么没有错处?”
墨兰哭道:“小娘她只是心疼墨儿,一时情急才说出这些话来,并非有意顶撞!若说有意……那该是明兰!这一切都是明兰造成的!”
全家人都看向墨兰。
盛纮:“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妹妹陪着老太太已经在宥阳待了大半年,你什么事情也要攀扯到她身上?”
墨兰:“我的脚!我的脚伤都是因为她而起的!”
王若弗:“胡说!明兰一路上都跟我们在一起,你受伤时她正在张家的凉棚里说话,哪里有时间去山里害你?”
墨兰:“是她,是她勾结顾廷烨,让顾廷烨的小厮引诱我进山,设下埋伏让我受伤。她和顾廷烨早有奸情,当时我告诉过爹爹,可爹爹不信,还训斥我。我只好私底去告诫六妹妹,让她守本分、不要和外男过从甚密,岂知她不但不反省,反而怀恨在心,去找顾廷烨告状,两人联手在山里设下捕兽夹,诱骗我进山,我这才落下终身残疾!”
她知道自己嫁入高门无望了,索性不再在婚事上挣扎,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