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和他接触一下认识认识。”
孰料她话音刚落,褚随风看她的眼神就微妙起来了。
容和清:“?”
你小子几个意思?
这眼神怎么像在看什么不正经的浪荡子?
褚随风迟疑片刻,欲言又止,但没憋住。
他低声问:“你怎么对他那么好奇?”
“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容和清:“……没有的事,你瞎想什么呢?我是只看脸的人么?”
褚随风摇摇头。
容和清面露欣慰。
“所以你让我调查他的底细,没查出来又让我盯着他出行好通知你,你再去和他接触接触。”
褚随风把容和清吩咐他的事连起来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单独听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被他这么一说,容和清也觉得好像有点怪。
这回轮到她沉默了。
褚随风扯了下唇,哂笑道:“可人家已经有未婚妻了。”
容和清无奈道:“我真没看上他,他虽然长得好看,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查他另有原因,现在不好说,你赶紧住脑,别乱发散。”
说着她忽然一顿,脑中莫名闪过了秦云闲的脸。
方才小褚的表情和那日宫门口的秦云闲有些像呀?
容和清恍然大悟,难道那日他也误会了?
怪不得他还特意提了一嘴梁长谨有未婚妻的事。
她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她是完全没往那方面想,一心做任务,所以没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但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她就是忽然看到了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就开始查人家底细,查不到就跟踪人家。
这和变态有什么区别?
【看起来是没有区别呢宿主。】999幸灾乐祸。
容和清阴恻恻一笑,【你有工号么?就是999么?】
999不解:【宿主问这个做什么?】
容和清:【投诉你。】
999:【……】
【您好,您呼叫的系统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呼,巴拉巴拉巴拉……】
每次说不过就装死,容和清懒得理它,严肃地看了褚随风一眼,“你再造我谣,扣你月银哦。”
褚随风:“……”
他面无表情盯着她看了须臾,起身就往外走。
容和清:“?”
“你干嘛去?”
“赚钱。”
褚随风扔下硬梆梆的两个字就走了。
容和清哭笑不得,“原来是个财迷。”
她坐在榻上笑了会儿,但一想起谜一样的梁长谨又笑不出来了。
这人恶念值那么高,身份又扑朔迷离,所图必然不小。
希望他的恶念和九族消消乐无关。
*
遇到困难睡大觉,容和清这一觉睡得极沉,第二天起来看到床帐外昏沉的天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醒早了,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才起来。
她下床推开窗子,被潮湿的水汽扑了一脸。
外面在下大雨。
原来不是她起早了,是阴雨天。
看着院中被洗刷一新的绿叶,这场雨怕已经下了好一阵了。
她折身回去把衣裳穿好,头发随意绑在身后,便趿拉着木屐出去赏雨。
廊下雨滴颗颗坠落,接连不绝,像断了线的水晶珠子,晶莹剔透。
院中花木焕然一新,在阴天下反而焕发出了一种别样艳丽的光彩。
她靠在廊柱上,伸手接了一捧清凉的夏雨,惬意地哼了两声歌:“……回忆就浅尝辄止,得失离散总会又周而复始(1)。”
词曲悲伤,但容和清心境很平和。
她正哼着,回廊转角忽然出现了一抹青影。
随着人越走越近,容和清不由得直起了身子,愕然道:“晚娘?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晚娘一边走衣服一边往下滴水,在地上蜿蜒出一道水痕。
她整个人活像是刚从河里捞出来。乌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侧,露出那一道狰狞的烧伤,衬得她的脸苍白瘦削。
她闻声抬起头,看了容和清一眼,那一眼让容和清的心都跟着紧了一下。
就好像全天下都背叛了她,她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可在一片绝望中又燃着零星希望,似乎随时可以复燃,又好像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她弯了弯唇,轻声问:“我打扰郡主雅兴了?”
“我闲来无事赏雨罢了,你怎么浑身都湿了?快回去换身衣裳!”
容和清快步走向她,晚娘却后退一步。
木屐的哒哒声骤然一停。
容和清不解地看着晚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晚娘转头看了眼院子里朦胧的雨幕,声如烟云般缥缈,“郡主,我要走了。”
容和清本想问问她要去哪儿?为什么要走?
可看着这样脆弱又坚韧的晚娘,她忽然什么都问不出了。
回廊里寂若无人,良久还是晚娘先回神,转回头来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郡主可否借我一百两白银?”
容和清没问她要钱做什么,只问:“一百两够么?”
晚娘一怔,嘴唇微颤,似乎想说什么,眼眶却先红了,她抿紧唇点了点头。
容和清颔首,“那好,晚些时候我让挽竹给你送去。”
她又尝试着上前,这一次晚娘没有后退,她看着容和清,一双美目里似藏了千言万语无尽心酸,可她说不出口。
容和清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想好了么?什么时候走?”
晚娘哽咽道:“明天。”
“好,保重。”
容和清收回手,平静地看着她。
晚娘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转身快步离开。
【宿主你就这么让她走了?不再问问?】
【没什么好问的,想说她一开始就说了,她不想说何必揭人伤疤?】容和清幽幽地叹了口气,【再说我们关系也没好到那个地步,人与人相处最忌讳交浅言深,能帮的就帮,不该管的别管。】
999大惊:【哎?宿主你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容和清:【……】
【怎么举报系统啊?我忍不了了。】
999:【。】
*
挽竹来送饭的时候容和清拿了一百两碎银给她,让她给晚娘带去。
这时容和清还想晚娘明天应该会吃完饭再走,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她还没起呢,晚娘就走了。
临走前在她门外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没留下只言片语,一个人踏着晨曦决绝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