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难受无比。
十四皇子赶走了其他人,自己一个人在御花园里沿着石子路漫无目的地瞎走,走到湖边他捡了几个小石子往湖里扔泄愤,动作太大,脚下一滑,忽然就往前栽去。
“啊!救命!”
他失声惊呼,吓得三魂去了俩,水中倒映着他惊慌狼狈的脸。
千钧一发之际,他闭上眼,做好了落水的准备,没想到后衣领一紧勒得他差点背过气去,整个人都被一股大力拽着往后去。
他跌坐在地,屁股差点被摔成八瓣,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啊……疼……”
“屁股疼总比落水强。”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十四皇子诧异抬眸,看到站在身前的人一愣,“十哥?你怎么在这儿?刚才是你救了我?”
宁王左右看看,没说话,但那意思很明显,这儿除了他还有别人么?
十四皇子拍拍屁股站起来,心有余悸地说:“吓死我了,我真以为要掉下去了,谢谢你啊十哥。”
宁王笑了笑,温和地问:“怎么这么大火气?谁又招惹你了?”
一提这个十四皇子脸就拉了下去,不耐烦道:“还不是那个容翘,我以为是没人管的野狗,没想到是个有主的,今儿我训了他两句,被长乐郡主撞个正着,反过来把我一顿训,气死我了!”
“十哥你说,他们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还逼着我给容翘道歉,我越想越气,那容翘算个什么东西,他也配?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要去找母后!”
宁王眸光微闪,见他怒气冲冲就要走,忙伸手拦下了他,“不可。”
“为什么?”十四皇子狐疑地看着他,“你也觉得我错了?”
“不,我是觉得这事你去找皇后娘娘也没用,她身为六宫之主,很多时候都帮理不帮亲,她不好给你出气,不然被抓到把柄,后宫里不安分的就该趁乱火上浇油了。”
宁王语气平静又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魔力,十四皇子听完眉头皱的更紧,“那怎么办?”
见他询问地看着自己,宁王微微一笑,“皇后娘娘不行,你不是还有舅舅么?”
“对啊!我可以找舅舅!”十四皇子眼睛一亮,下一刻又暗了下去,“我找舅舅说什么呢?他能拿长乐郡主怎么办?”
“想对付一个女子,从她最在乎的东西下手便是,不需要正面与她相对。”
宁王意味深长地看着十四皇子。
十四皇子一怔,若有所思。
*
“郡主,公子,到了。”
容翘从马车上下来,抬头一看,就见匾额上四个大字:忠勇侯府。
“你带我来忠勇侯府做什么?”容翘有些气短,紧张地抠手指,“我进去不会被乱棍打出来吧?”
容和清踩着矮凳下车,闻言扶着鬓边的流苏瞥他一眼,“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容翘撇撇嘴,“这是你外祖家,又不是我外祖家。”
“那你现在就回去吧。”容和清放下手,举步往前走,“我会和他们说王府二公子不敢来,走了。”
容翘:“……”
他挣扎片刻,快步跟上,“来都来了,我还是去打个招呼吧。”
容和清短促的笑了声。
门童早就接到消息在门口等着了,见他们过来立刻笑着把人迎进去,一路领着他们去了正厅。
正厅里两侧对坐数人,唯独上首坐了一位两鬓斑白,目光炯炯的长者。
容和清一进来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容和清在他身上察觉到了一种和安南王极为相似的威严。
这就是她的外祖父——忠勇侯江臻。
厅内原本的低语声瞬间消失,众人纷纷起身。
容和清从容地走进去,对着江臻欠了欠身,温声道:“和清见过外祖父。”
江臻起身虚扶一把,“快起来——”
他注视着容和清的脸,感慨道:“像,像啊。”
说着他余光一扫,微微偏头看向后面的容翘,容翘立刻拱手,紧张道:“晚辈见过外……侯、侯爷。”
他差点跟着叫外祖父,臊得面上一热。
江臻和蔼地笑笑,“别紧张,你就是容翘吧?来,坐——”
容翘看了容和清一眼,容和清点头,他才在一边的空位坐下。
江臻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深了些。
“这孩子长得真像三妹啊!”
容和清闻言转头看去,对上一双温柔沉静的眼,对方自我介绍道:“你应该不认得我了,我是你舅母,你五岁那年回来,我还抱过你。”
“是不认得了,只隐隐有些印象。”容和清笑着说:“一别多年,舅母风采依旧。”
崔氏闻言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到自己身前,容和清看向她身边的男人,男人面上激动,眼眶泛红,嘴唇颤抖半晌都没说出话来,看了容和清一会儿,倏地偏过头去抹了把脸。
“你舅舅太激动了,有些失态,让你见笑了。”
崔氏拍了拍容和清的手,容和清摇摇头,递给舅舅江铮一方帕子。
江铮接过想道谢,结果一开口又要落下泪来。
见状其他人纷纷笑了起来,崔氏无奈地拉着容和清在身边坐下,等他自己平复情绪。
众人互相见礼,容和清终于都认齐了。
忠勇侯府目前做主的是她外祖父江臻,下面就是她舅舅江铮,她外祖父一共就三个孩子,她舅舅是老大,娶了翰林学士崔弘文之女为妻,也就是她舅母崔湄,夫妻恩爱和睦,育有二子江成澜和江成璧,后院妾室又生了二子江成川和江成镜。
老二是她姨母江云昭,入宫生下八皇子锦王秦云礼后被封为贤妃。
老三则是她母亲江含珠,嫁与安南王为妃,膝下只她一女。
而老夫人早些年因病亡故,府中由崔湄打理。
因为侯府这一辈没有女孩,容和清就成了稀罕人,大家对她都很热情。
江铮情绪平复后问了她好些问题,都是关于她母亲的,神色间多见怀念和愧疚,可见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妹妹。
容和清便对他亲近许多。
倒是她外祖父,情绪总是淡淡的,让人看不透。
晚上大家一起吃了顿饭,她才带着容翘离开。
临走前她舅舅舅母送了一堆东西,那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外祖父也送了她一对成色极好的玉镯,还送了容翘一枚玉坠。
容翘受宠若惊,推辞不过,红着脸收下了。
江臻沉默着把他们送到门外,眼看着容和清要上马车了,他忽然开口:“清儿——”
容和清自马车上回头,江臻花白的鬓发在灯笼的映照下闪烁着细微的银光,他顿了顿,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咽了回去,只道:“有空常回来坐坐,忠勇侯府永远是你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