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反悔是不可能反悔的。

容和清像团面似的任人搓扁揉圆，洗澡的水都是放了花瓣香露的，洗完从水里捞出来擦干又给她涂了一层香膏，连脚趾都没放过。

999看着啧啧感慨：【宿主，这下谁还能分得清你和蜂蜜小面包啊？】

容和清：【……】

你就仗着我打不到在那蹦跶吧。

抹完香膏接着就该穿衣服了。

一堆人围着她帮她穿，里三层外三层，再梳头戴冠。

容和清本来都精神了，又被繁琐的梳头吉词弄得昏昏欲睡。

挽竹和折柳给她上妆，淡扫蛾眉，轻点胭脂，最后涂上一层嫩红的口脂，就算妆成。

容和清拿起合欢扇，去前厅拜别父母亲人。

安南王和王妃盛装打扮端坐主位，陆侧妃坐在下首，容济和容翘站在王爷和王妃两侧。

他们看着容和清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容和清在挽竹和折柳的搀扶下跪好，放下扇子，对王爷和王妃道：“女儿今日出嫁，特来拜别父亲母亲，愿父亲母亲长乐安康，顺遂无忧，女儿未能承欢膝下，请父亲母亲勿怪，珍重。”

王妃没听她说完就红了眼，她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水头极好的翡翠手镯，拉过容和清的手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成婚后，你就算是彻底长大了，一家主母要主持中馈，不偏不倚，行事务必公正公平。”

容和清点点头，“女儿谨记母亲教诲。”

王妃还想说什么，却仰头把眼泪憋了回去，笑着说：“你和王爷日后就是夫妻了，夫妻一体，你们要互相包容，互相扶持。”

安南王也道：“有什么事都商量着来，莫要憋在心里，在王府不比在自己家，性子也收敛些，但不能给自己气受，若谁敢欺负你，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仅是端王妃，还是长乐公主，更是我容鹤归的女儿。”

“女儿明白。”

梳洗上妆的时候容和清还没有要嫁人的实感，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可眼下跪在这儿，看着泪眼朦胧的父母，心里忽然一酸。

原来这就是出嫁。

离开自己原本的家，去和另一个人组成一个全新的家。

往后余生如何，就得看自己和丈夫了。

陆侧妃也拿帕子擦了擦眼，容翘最失态，眼泪一个劲地淌，后面干脆捂着脸呜咽。

他姐姐出嫁了，父王母妃大哥他们早晚也要离开，这偌大的王府，就只剩他一人。

对于别人来说，容和清只是嫁人，换了个地方住，但对他来说，却是他的主心骨被人抢走了，他的姐姐都嫁人了，他以后只有自己了。

容和清本来还有些难受，结果见他哭的都要直不起腰了，又感动又无奈又有点想笑，让人赶紧安慰安慰他。

媒人在外面喊了一声：“吉时已到，新娘子该出门了！”

顾不上再说什么，王妃和王爷上前扶起容和清。

王妃强忍着泪意，亲自给容和清盖上红盖头。

容济先一步出去，在台阶前停下，背对着她蹲下身道：“妹妹，大哥背你出门。”

“谢谢大哥。”容和清由人搀扶着趴在他身上。

容济稳稳地托住她的腿，直起身稳稳地背着她一步步下了台阶。

容和清什么都看不到，视野范围内都是一片嫣红。

她低下头，能看见脚下的砖石，可看着看着眼前就模糊了。

有水珠落在他们走过的地方。

*

安南王府门口已经挤满了人，秦云闲坐在迎亲队伍的最前面。

他腿不行，不能骑马，所以他们的花轿很大，能容纳两个人，一会儿秦云闲会和容和清一起坐在花轿上被抬回端王府。

他视线落在张灯结彩的大门口，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轮椅的扶手。

喜娘先出来，一甩帕子笑道：“新娘子来了！”

秦云闲的眼睛倏地一亮，像夏夜骤然亮起的萤火。

怔怔看着容济一步步背着容和清来到他面前，周围的热闹喧嚣都被屏蔽在外，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唯独混乱的心跳鼓噪在耳畔。

容济一路把容和清背到花轿里才放下，随后直起身扭头看向秦云闲，恳切道：“我妹妹就交给王爷了，请王爷务必善待她。”

秦云闲拱手，郑重说：“一定。”

容济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退后两步。

随后关镇上前把秦云闲推进了花轿，给了喜娘一个眼神。

喜娘喊了一声：“吉时已到，起轿——”

十六个人抬的华美大花轿被抬了起来，仪仗队立刻吹吹打打起来。

鞭炮声震耳欲聋。

长街上骤然响起一阵欢呼。

在鼎沸人声中，容和清察觉到有人靠近了自己，没等她有所动作，来人已经掀开了她的盖头一角。

眼前一亮，容和清下意识闭了闭眼，眨眼适应了才抬眸看去，恰撞进秦云闲的眼底。

两人皆是一愣。

窗边透进来昏暗的夕阳余晖，落在他们的脸上，大红喜服泛着润泽鲜艳的柔光，衬得两人面色极好，美得不像真人。

秦云闲很少穿这么鲜亮的颜色，容和清没想到他穿着这么好看，一时间有些出神。

秦云闲一直都知道容和清很美，也想过穿上凤冠霞帔的她会有多美。

但想象终究只是想象，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太惊艳了！他竟然在容和清的注视下产生了几分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的眼神太直白赤裸，容和清看懂了，脸上有些热，故作轻松地问：“好看么？”

秦云闲诚实地点点头：“好看。”

容和清脸更热了。

她偏过头，凤冠的流苏轻轻晃动，熠熠生辉晃人眼。

两人都没话说了，气氛尴尬又暧昧。

【小九九，你觉不觉得哪里怪怪的？】

999茫然：【哪里怪？】

【哦哦，我知道了，你们俩现在就很像相亲之后火速结婚，还没过新手期，所以才会觉得奇怪。】

它安慰容和清：【安啦安啦，等你们相看两厌……不是，看熟悉了就好了。】

容和清：【……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

她转回来想找点话题缓解一下，没想到秦云闲先开了口，“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