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明和杜满站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殿内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暴喝:“来人,来人——”
杜满一个激灵,惊魂未定地与唐一明对视一眼。
刚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了这是?
杜满赶紧推门进去,唐一明也想进去却不敢,只能站在门口担心地张望。
“奴才在——”
杜满进去之后就见容和清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她面前躺着一地碎瓷片,水蜿蜒流到她膝盖前,打湿了她的裙子。
“陛下,这……这是怎么了?”
杜满惶然看向床上,就见皇帝靠在床边,一手按着心口,浓眉紧拧,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
他心头猛地一跳,赶紧上前给皇帝拍了拍背,“陛下息怒啊!太医说您现在不能动肝火!”
皇帝一把拂开他的手,指着容和清恶狠狠道:“身为人臣,对天地、对神明、对朕,毫无敬畏之心,还敢质疑朕昏聩,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他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对杜满道:“传朕旨意,将端王妃关入天牢,让她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出来!”
杜满一惊:“陛下——”
这怎么能行呢?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容和清已经起身,冷声道:“不劳烦旁人,儿臣自己去。”
“你——”
皇帝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杜满见状一个头八个大,一边道:“王妃娘娘您少说两句吧!”
一边又安抚皇帝:“陛下息怒,王妃只是性子耿直,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
唐一明一直在偷听,见容和清出来立刻迎了上去,担忧地问:“王妃,怎么回事啊?陛下——”
容和清立刻给他个眼色,把身上的玉佩等佩饰全摘下来交给他,“陛下让我去天牢反省,你把这些东西替我带回去,尤其这个荷包,里面装着我的鸳鸯佩,价值连城,千万别弄丢了。”
她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嘱咐,又像是别有深意。
唐一明怔了怔,下意识握住了她递过来的东西。
“王妃……”
“放心,只是去天牢住几天,没事的。”
容和清说完松开手,转身下了台阶,杜满追出来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后一甩拂尘愁眉苦脸道:“王妃娘娘你这又是何必,唉!来人呐,送王妃娘娘去天牢。”
“是。”
两边的侍卫过来对容和清道:“王妃娘娘请——”
容和清淡然颔首:“有劳。”
全程她都没为自己辩解一句,从容地走了。
唐一明攥紧手里的玉佩、香囊与荷包,眸光沉沉。
……
袁今在宫门外不远处踱步,心里惴惴不安。
等了半晌,终于看见有人出来,他探头一看,见是唐一明先是一喜,但见只有他一个人,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大步上前,压低声音正准备询问,唐一明抬手制止了他,左右看看,他拽着袁今走到马车前停下。
袁今焦急地问:“怎么回事?王妃呢?”
“被关入天牢了。”
“什么?!”
“那你怎么出来的?”到底是在玄武卫当过差的人,反应极快。
唐一明看了袁今一眼,没说话,翻身上了马车说:“先离开这儿。”
袁今见状也没啰嗦,跳上去坐好,一拉缰绳,“驾——”
马车快速驶离了皇宫。
到了转角的僻静处,唐一明说:“停下,跟我进来。”
两人一起钻进了马车,帘子一放下,唐一明就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拿出容和清的东西放在桌上,从中挑出了那只荷包。
袁今皱眉,“你做什么?”
“王妃方才把这些东西给我,特意提到了荷包,让我小心保管,别弄丢了里面的鸳鸯佩。”唐一明沉声道:“王妃极聪慧,她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她给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妥善保管?这句话外人听没什么问题,但我觉得这可能是王妃在提醒我什么。”
说着他解开了荷包上的系带,打开之后果然看到里面有一张折起来的纸。
他眼睛一亮,袁今见状立刻坐到他身边,“什么东西?”
唐一明展开纸,呼吸一窒。
“王妃让我们先回府,再暗中派人盯着点天牢,这段时间必然会有人对她下手,其他的我们都不用做,保护好王府里的人就行。”
他顿了下,袁今挑眉:“还有呢?”
“还有她说若是破军来了,告诉他她没事,让他没事别往外乱传……消息。”
唐一明沉默了。
袁今也沉默。
许久,两人对视一眼,袁今抿了抿唇,不确定地问:“你觉得王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
唐一明:“你问我我问谁去?但我感觉王妃好像真的知道了。”
袁今,“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又对视一眼,莫名有些尴尬。
他们以为他们隐瞒的很好,他们都知道,只有王妃不知道。
没想到王妃什么都知道,只是在陪他们演戏。
现在演不下去了,她也没戳破,还给他们留了点脸面。
袁今轻咳一声试图缓解尴尬,现在知道容和清不是得罪了皇帝,他们稍微放心了一些。
“那咱们要听王妃的么?真的不给王爷传信?”
唐一明迟疑片刻说:“先不给王爷传了,王爷那边情况未明,不好拿这些事分他的心,王妃既然敢这么做,多半是已经和陛下达成了什么共识,咱们静观其变就是。”
“也是,就算王爷知道了,鞭长莫及,也没什么办法。”
两人把纸条又看了一遍,按照容和清的安排,悄悄回了王府。
回去之后立刻关了王府的大门,告诉门童,这几日闭门谢客,谁来都不见。
很快,宫中就传出了消息。
端王妃御前失仪,以下犯上,公然顶撞陛下,陛下勃然大怒,将其关于天牢反省。
一石激起千层浪。
前朝后宫一下沸腾起来。
狱卒给容和清送饭的时候都忍不住说:“王妃娘娘,您可真是个传奇人物啊,现在坊间都在猜你到底是怎么御前失仪的,众说纷纭,最后都说你这人邪性,说皇帝的病可能就是你克出来的。”
容和清听完一笑置之,接过食盒说:“流言不都是怎么邪乎怎么传么?你看我这样,邪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