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和清见她这副嘴脸,忽然觉得很好笑,没忍住短促地笑出声来。
这一笑立刻把路阳侯一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路阳侯夫人一见她就没什么好脸色。
之前扣着沉鱼不让她回府她就觉得不好,今日果然出事了。
“不知端王妃在笑什么?是有何指教么?”路阳侯夫人强忍着恶心问。
容和清摇摇头,“没什么指教,只是希望一会儿夫人还能坦然决绝地说出这句话。”
路阳侯夫人面色一变,正要说话,被路阳侯拉了一把,勉强憋了回去。
“沉鱼,你来说。”
皇帝没理会他们的小插曲,只威严地扫了几人一眼。
沉鱼颔首:“是。”
路阳侯夫人和苏明盏立刻警告地看了沉鱼一眼,沉鱼不以为意,沉声道:“臣女本不叫沉鱼,而叫李沉玉,是李家村人,不知道侯爷可还记得李家村?”
路阳侯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什么李家村?你在说什么?”
“不记得了么?那我提醒你一下。”
沉鱼弯了弯唇,眼中没有一点笑意。
“五年前的冬夜,你奉命追击蛮人,结果因为你的失误,让他们跑了,你怕被将军问罪,路过李家村的时候就动了歹意,率兵士把李家村上上下下屠杀殆尽,连襁褓里的婴儿都没放过,婴儿的头不能拿去请功,你就把他们放在一起烧了,连带着李家村一起化作灰烬。”
“你犯下滔天大恶,竟然说不知道,我该夸您贵人多忘事,还是赞您一句豁达呢?”
沉鱼目光淡淡地看着路阳侯,路阳侯心里一紧,瞳孔微微颤抖,“你胡说八道!你受何人指使,竟敢如此污蔑本——”
“侯”字还没说出口,他骤然失声。
沉鱼施施然从怀里拿出了一块令牌,“这东西,侯爷也能抵赖么?”
那块令牌正是当年路阳侯下属的,只要一查就能查到。
路阳侯抵赖不得。
总不能说是沉鱼偷的,军中令牌何其重要,怎么可能随便流落在外?
容和清看着路阳侯变换不定的脸色,起身上前拿过令牌递给皇帝,“父皇请过目。”
皇帝深深看了路阳侯一眼,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冷笑一声,“苏末,你还有何话说?”
路阳侯冷汗都下来了,“陛下,臣——”
“路阳侯该不会想说这令牌是伪造的吧?”容和清转头垂眸看着他,轻声道:“那咱们可以请兵部的人和当年的将军入宫看看,这令牌到底是真是假。”
“假的也就罢了,若是真的,你御前撒谎,那可是欺君之罪,你罪加一等!你想好了再说话。”
容和清一开口彻底断了路阳侯的后路。
他面色大变,冷汗滚滚而下,皇帝视线落在他身上,手里把玩着那块令牌,倒像是在把玩他的催命符。
路阳侯心念电转,却想不出一点狡辩的托词,脑中阵阵嗡鸣。
路阳侯夫人难以置信,“陛下,侯爷这么多年战功赫赫,朝中众人有目共睹,那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干出杀良冒功的事呢?”
“是啊陛下,父亲他这么多年立下的功勋不是假的,不然您也不会封他为侯啊,杀良冒功一事还有待查证,怎能轻易定罪?”
苏昀之神情复杂地看向沉鱼,语气悲痛,“沉鱼,就算我爹娘与你有些龃龉,那也是为了我好,你怨也好,恨也罢,都冲着我来便是,何苦陷害他们?”
“陷害?”沉鱼嗤笑一声,“事到如今你愿意自欺欺人,我也懒得与你多费口舌。”
“不过有一事你可能弄错了。”她转过头平静地看着他,“谁都可能陷害他,唯独我不会。”
“什么?”
苏昀之怔愣不解,苏明盏厉声道:“怎么不会?你现在不就是么?”
路阳侯夫人气的手都在抖,“你这贱——”
“咳——”容和清轻咳一声打断路阳侯夫人的话,淡声道:“陛下面前,夫人慎言。”
路阳侯夫人憋屈的不行,眼都红了,她看向路阳侯,急道:“侯爷,你说句话啊!”
路阳侯嘴唇颤抖,却迟迟没出声。
沉鱼轻笑,“他能说什么?说说当年是怎么把自己的女儿掉包扔掉的?怎么把外室所出的女儿抱回来当嫡女养的?”
此言一出,无异于晴天霹雳,在场众人除了容和清都是一惊。
“你说什么?!”路阳侯夫人愕然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沉鱼怜悯地看她一眼,“夫人,您就从未起过疑么?你看看苏明盏,不论相貌还是性子,哪里有你一点影子?”
路阳侯夫人愣愣转头看了苏明盏一眼,苏明盏忙摇头:“娘,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不是你的女儿,还能是谁的女儿?您生的我,难道您还不清楚么?”
“当年稳婆给夫人接生,是不是给夫人喝了一碗汤,夫人连孩子的面都没见到,怎么就能确定生的是男是女,是扁是圆?”
路阳侯夫人心重重一跳,眼前阵阵发黑。
皇帝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层关系,一时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如果不是我的女儿,那谁是?我的女儿呢?”路阳侯夫人匪夷所思地问。
容和清叹息一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皇帝倏地看向沉鱼。
沉鱼没有隐瞒,坦荡承认道:“是,臣女正是当年被遗弃的那个孩子。”
她把自己如何被稳婆带走,又是如何被拐到李家村,遭受了什么,最后又是如何跑出去听到士兵对话的,她一五一十说的仔仔细细。
最重要的是她进入精卫的那段经历。
精卫十分谨慎,出入都会蒙住她们的眼睛,所以沉鱼也不知道精卫的老巢在哪儿。
皇帝听完都皱起了眉头。
“这些年,苦了你了,你能坚守本心不与精卫同流合污,也是难得。”
他看向路阳侯的时候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来。
“人证物证俱在,苏末,你现在还能说是沉鱼诬陷你么?”
皇帝勃然大怒,起身一把将牌子扔在了苏末面前。
苏末看着牌子上的名字,猛地叩首,“臣年轻气盛,一时鬼迷心窍,求陛下恕罪!”
路阳侯夫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她猛地起身给了路阳侯一巴掌,“苏末!你这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