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这一夜,一辆黑色的奥迪8下了裕华高速路口。
车上坐上两人,开车的是一个留着平头的国字脸汉子,这个表情严肃到死板的男人紧紧盯着路况,无比的谨慎。
坐在后座的,是一个身材很是魁梧的男人,身穿黑色的西装看起来格外的霸道,胡子留的格外的有型,浓眉大眼,虽然脸上已经有了淡淡褶皱,但是看起来格外的有魅力,身上散发着一股特殊的魅力。
他的气质,似乎跟某一个人很像,就好似年轻的魏九。
开车的王国安并没有开了整整一天而露出疲惫的神色,看起来仍然精力旺盛,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生活,虽然已经临近了终点,但是他并没有露出松懈的表情,反而表情多了几分的凝重。
“老板,二爷为什么会如此火急火燎的招我们回来?”王国安终于问出了他犹豫了一路的问题,在白家,白弘方跟白文山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各有各的产业,但是这一次白文山出乎预料的态度异常的强硬,要求白弘方必须在他大寿之前回来。
一路都在闭眼沉思的白弘方睁开眼,面对王国安这个问题,只是一脸漫不经心的说道:“可能只是那个老头子自犯糊涂罢了。”
听过这么一个答案,王国安打心眼里还是不理解,即便是白文山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做出这种莽撞事,不过见白弘方已经继续闭目养神,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最终这辆奥迪8停在了那四合院前,刚刚停下白弘方就睁开眼,王国安本打算跟白弘方一同进去,但是白弘方却摇了摇头拒绝了,只是叮嘱王国安好好休息休息,就一个人下车走向这一栋不知道深藏了多少故事的四合院。
门半遮掩着,白弘方推门而入,言靖宇正蹲在门口抽着烟,似乎在等待着,见到白弘方出现,起身说道:“二爷在里面等你。”
身高一米九左右的言靖宇,一向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但是在白弘方面前,比例却突显的无比的正常,身材魁梧的白弘方仅仅只是比言靖宇矮上一个头尖,但是身材却要比言靖宇壮硕的多。
白弘方默默点了点头,轻车熟路的走向那茶房。
茶房之中,白文山刚刚沏上一壶茶就等来了这个姗姗来迟的男人,他抬头看了眼白弘方,给予白弘方报以一个还算真切的微笑,很客气的说道:“坐下来喝杯茶,一路的奔波累了吧。”
白弘方却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在白文山的对面坐下,而言靖宇则守在了房门前,在他常站的地方倚靠着门框抽着烟,虽然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茶房两人的对谈,但是却做好了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在他眼中,白弘方是一个未知因素的存在,就好似那一晚所来的刘贤象一般。
白文山给白弘方倒上一杯茶,自己再倒上一杯,这个对于茶有着一种异乎寻常执着的老人这一次并没有端起茶杯,而是对同样没有去碰杯子的白弘方说道:“弘方,这一次把你直接召回来,希望你不要见怪,希望你不要挑我这个老东西的理。”
白弘方却摇了摇头说道:“叔,到底有什么需要我去做,你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便是,如果是为了白家,我当仁不让,这些年你为白家所做的,我都看在眼里,我们就不要见外了。”
面对白弘方的直言不讳,白文山却笑了笑说道:“这一点上,你跟白爷很像,就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白弘方听过后,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是却并没有说出些什么。
“白爷走的早,只留下了这么一个破旧不堪的白家给我这个老骨头,我撑了这十多年,奈何没有他那能力,白家只是在我手中一点一点的流逝,可悲的是,我这个老骨头即便是豁出去命,都不能把白家的气数聚上一聚,今年我已经八十了,至于还能够活几年,还真不好说。”白文山说着,似乎光是从声音之中就能够感受到他的苍老。
白弘方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叔,看你身子骨还硬朗的很,你好好活着便是,现在良弼跟康时已经都可以独当一面了,还有什么不能够放心的?”
白文山听着,却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兄弟俩是比起当年成长了不少,但还是不够,他们只适合当成一杆好枪,一把好刀,但如果把他们放在掌舵白家这么一个大船的位置,还差的远的远,估摸着这辈子他们都不会有这个资格,这是命。”
“叔,玄乎了。”白弘方听过后,喃喃的说着,不紧不慢的摸出一盒沂蒙山,弹出一根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这一点都不玄乎,我虽然这辈子都没有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但是在这个江湖混了六十年,要是连这点事都看不破的话,要遭人笑话了,他们远远不及你,相信他们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继承这个白家,你是最适合的人选。”白文山这一次却格外坚定的说道,似乎话中有着一种很难演出的倔强。
抽着白弘方听过这一句,却是微微的笑了笑,并没有因此而喜悦,也并没有因此而悲,给人一种宠辱不惊的感觉。
“叔,这些以后的事,就不要再伤神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白弘方冲烟灰缸弹了弹烟灰说道。
“白家牵扯着太多人的生死攸关,我不得不去想,弘方我就不跟你卖关子了,这一次之所以会紧急把你召回,是打算把最近这西城区所发生的跟你说清楚”白文山最终端起这凉透了的茶水,手在空中颤抖着,却是一饮而尽。
白弘方听着白文山叙叙道来,期间按灭了两次烟,在点燃第三根的时候,白文山才说完。
说完后,白文山紧紧盯着白弘方,等着白弘方第一句到底会说些什么,现在白弘方所说的,几乎关乎于他的输赢。
在十年前的风暴之后,白家大致分为两派,主流的是他这一派,作为白爷的亲弟弟,他在十年前顺理成章继承了整个白家,所以他的子嗣主管了白家的核心。但是另外一派,则是白爷唯一的儿子白弘方这一边,当年白爷倒下后,因为白弘方还年轻,并没有继承下白家,而且外加在魏九的帮助下离开了西城区,进入了京城,所以白文山坐上这个位置,没有人会有意见,而且有意见的人,也永远的闭上了嘴。
白文山很清楚当时魏九到底在担心着什么,魏九跟白弘方的关系,也正是他所忌讳的,也是他继承下白家以后的心病,虽然白文山在掌管着白家,但是白弘方在白家还是有着不一般的话语权,毕竟是白爷唯一儿子。
或许是在自己哥哥光环下一直默默无闻的白文山终于得到了运气,三年后,白弘方的姐姐白静死了,而且直接原因是因为魏九,白弘方因为这事跟魏九彻底的闹掰,所以白文山终于放下了心中这块石头,一直掌舵白家到如今,而且当年白爷身旁的心腹,也被他七七八八的扫出了白家。
谁能够想到,白家这其乐融融之下,有着如此的激流暗涌。
在白文山怀念着往事,感叹着自己的运气的时候,白弘方终于开口说道:“刘家不可信,魏九也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一推就倒,而且我爸如果在的话,不会允许你这么做,魏九这些年没少帮白家,如今我们反咬一口,让外人怎么看?如果你真有这么一个打算,我劝你还是尽早把这么一团火给熄灭了,因为这并不会成就白家,反而会毁掉白家。”
听过白弘方这么一席话,白文山的表情有些阴沉,但是他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只是一脸不甘的对白弘方说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白家一步步走向没落?”
“有一句古话,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五服,白家会没落,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时代的选择,终有一天白家会被淘汰,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新势力想要出头,可以打压一个,打压两个,但是终有一天,这些新势力会形成我们怎么都无法阻拦的洪流,所有的家族梦都会破碎,然后是大洗牌。”白弘方语重心长的说道。
白文山听过白弘方这一席话,微眯着眼说道:“这就是你在京城所学的?”
“这就是我在京城所看到的,试问连一个京城大世家都会走向灭亡,更何况是我们这么一个白家,叔,家族是一个象牙塔,这里会诞生最纯粹的梦,但是抵不过那些最纯粹的野心。”白弘方看起来仍然一脸平静的说道。
白弘方的一席话让靠在门口的言靖宇表情大变,好在他仅仅是背对着白弘方跟白文山,此刻他突然发现,这一个曾经被白文山逼出白家的年轻人,已经到了如今这个高度,这是一个白文山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