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坐在牢房的地上,丁晚来心如死灰,他和步暝为了保住江夙夙,跟尤三浪动起了手,论拳脚功夫,他和步暝自然不在话下,但在这不律律城中,尤三浪是一人之下的存在,他一句话,便招来了大量的人手,那些听尤三浪命令的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进的不律律城,在外面是干什么的,个个武功身手皆是不错,任丁晚来跟步暝如何英勇,也不是一群人的对手,就这样,江夙夙被尤三浪带走。
要是早知道,会有今日,想当初,他便不会露财,也不会那么嚣张,那样一来,也就不会得罪乔衡那个小人,便不会有今日的麻烦。
丁晚来甚至在想,要是早点知晓,喜欢江夙夙,会给江夙夙带来这样的灾难,他当时就不该把江夙夙留在长安。
步暝一脸的血,靠墙坐着,头发凌乱,看向同样满身是伤的丁晚来,丁晚来现在的心情,他明白。
不说丁晚来了,就算是他,现在也是想死的心都有。
这一路走来,各种遭遇,江夙夙保护了他们一次又一次,而他却一次也保护不了她。
步暝觉得自己对不起江夙夙,也对不起流萤。
想到这些,步暝眼中有泪,强忍着,他跟丁晚来以前常骂乔衡是个废物,谁知道他自己才是个废物!
想起江夙夙被带走时,还想着安慰他们,让他们不要担心,说她一定会救他们,步暝懊恼得一拳捶向了墙。
阴司地府中,阎王难得空闲,在打盹儿,恍惚间,他看到案上的笔自己在动,而那本生死簿也是自己翻开,这一幕很怪异,当他看到那笔竟然要勾去江夙夙的名字时,阎王直接被吓醒,伸手抓住了飞在空中的笔。
“判官!赶紧去叫鬼医丹南!”
判官也在打盹儿,听了这句,连忙提起衣摆,一阵狂奔。
鬼医丹南正于月光纱后看书,见判官直接来找他,他觉得有些意外,在去往阎王殿的途中,从判官口中得知阎王并非是因疾召见,鬼医丹南便开始皱眉,脚步加快。
到了阎王殿,见面,阎王即问他。
“丹南,那祸害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鬼医丹南知道一定是江夙夙发生了什么,但不知阎王如何知晓。
“为何这样说?”
阎王盯着放好的笔,用眼神示意鬼医丹南去看。
“这笔自己要去勾她的名字,想是,她这次遇到了不得不死的麻烦,连我也掌控不了。”
鬼医丹南听了,看向阎王的笔,据他所知,阎王用的笔并不是什么神物,而阎王不会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那就说明,或是天意,要让江夙夙死,这是阎王跟鬼医都不想看到的事。
想着这些,鬼医丹南转身就走,回到月光纱后,冲着屋外大喊了一声。
“流萤,让所有人一起,立刻前去颠倒桥!”
流萤听到鬼医丹南这一声喊,知道一定是江夙夙出了事,她没敢耽搁。
斋宅的所有人,都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院中,地狱雀也从地里飞了回来,黄山、秦如、长夜、陆不同、袁娘、书鬼、新妇蛛、刘锦雁个个神情凝重,长安木鬼在槐树上,也担心得皱紧了眉,他很想跟地狱雀他们一起去,可他们若带上他,只会是个累赘,他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吱声。
眼看着地狱雀驮着所有人,飞上天去,长安木鬼望向天空,在心中祈祷,他希望江夙夙千万别出事,虽然那丫头十分暴力,但也很是善良,他想起自己被江夙夙带回这斋宅,想起江夙夙会尊重他的意愿,想起江夙夙为流萤,为这个宅子挡雷劫,那个总是被伤到血淋淋的江夙夙,让长安木鬼揪心。
“老天爷啊,你别开玩笑,若是好人不长命,那就请你把她当个祸害!”
念完,长安木鬼闭上眼,又在心里复念,希望江夙夙平安。
此时,长安木鬼才意识到,修行对于一个精怪是有多重要,如果他能有所长进,不依身在这槐树之中,那么他就可以跟其他人一样,前去救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受这身躯束缚,因此,他现在十分后悔自己一直安于现状,怠懒图舒适,他在心中发誓,要是江夙夙能度过此劫,他一定每时每刻勤加修炼,不会再偷懒!
万里无云的高空,地狱雀知道江夙夙出了事,拼尽全力往颠倒桥赶,不过三个时辰,便把所有人带到颠倒桥前,而她自己,落地变回人形后,吐出了一口血。
见到了地方,流萤先找了两根粗壮的草枝,挂出月光纱,好让鬼医丹南能瞧见颠倒桥的模样。
这个时候,江夙夙已经被尤三浪带到了乔衡的面前。
乔衡头戴金丝冠,身穿蟒纹衣袍,转着圈儿的看她,她也在盯着乔衡看,她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乔衡面相看着不怎么好,一脸的丧,难怪处处比不过步暝跟丁晚来。
乔衡在仔细的看过江夙夙后,指着她跟尤三浪笑。
“丁晚来怕不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她?”
尤三浪弯身笑了一下,这话,他不好接,说什么都不妥当。
江夙夙盯着乔衡,没有说话,只在心中怼他。
“我有那么差?”
乔衡来回踱步,想好后,走向江夙夙,轻佻的拎起她的下巴。
“不过,也算勉强看得吧,其实,她长得好不好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丁晚来看上的。”
这或是乔衡二十多年的人生习惯,凡事都要跟丁晚来争抢,以前是次次抢不过,如今算是好了,命运翻转,他一个翻身,能把丁晚来压到喘不过气来,想到,丁晚来可能想死的心都有,乔衡只觉心里快活。
“带她去洗洗,等会儿把她送到我房里来。”
尤三浪低头咬了下嘴唇,拱手应下,押着江夙夙走,江夙夙看了尤三浪一眼,倒不反抗。
在走出大殿后,尤三浪小声的劝她。
“忍忍吧,要是你能讨得城主的欢心,说不定,他们还有活路。”
江夙夙看向尤三浪,忍不住问他。
“这样活着,跟死了有区别吗?”
这话,把尤三浪问得一愣,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蝼蚁尚且偷生。”
江夙夙一声冷哼。
“若要一世苟且,活得像个孙子一样,还不如一头撞死算求!”
尤三浪看着江夙夙,总觉得她这话是在骂他。
江夙夙走到了前头,反催尤三浪。
“不是要带我去沐浴吗?还不快点儿?”
尤三浪望向江夙夙的背影,实在不懂这个姑娘在想什么,他还记得,在大牢里的时候,她的神情凶得像是要杀人,但是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自愿跟他走,当时那种情况,他还以为江夙夙多少是有些想通了,又或者是为了保护丁晚来跟步暝。
眼下,他却看不清楚,江夙夙到底想干什么,既对生如此不屑,那她此举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