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不同跟刘锦雁在刑仵作家没找到什么线索,等了一夜,也没等到刑仵作回来,刘锦雁忍不住问陆不同。
“他会不会跑了?”
陆不同看了一眼被布塞着嘴的童尸,拿着刚做好的东西回答。
“有这个可能,但可能性不大,他有胆子干这样的事,不可能被我们几句话吓跑,我觉得,他对我们的身份是很怀疑的,若是我是他,我宁愿选择杀人灭口。”
刘锦雁看到陆不同做出了令牌,讨过手来掂了掂,她有些佩服他,仅用泥土跟石头,就能把六扇门的令牌复刻出,且看起来还没什么破绽。
“希望他会回来,要不然白瞎了陆大哥做一夜的令牌。”
陆不同冲刘锦雁笑了笑。
“这令牌也不是光做给他一个人看。”
刘锦雁歪着头想了想,想到答案后,笑了一下。
陆不同是打算去会会芙蓉镇的县令。
大白天,深秋的太阳还是晒人,陆不同抱着童尸,跟刘锦雁走在街上,引得许多百姓在门缝里偷看,当他们看清陆不同怀里抱着的竟然是那个县令已经死了两年的儿子时,无不惊讶得全身汗毛炸立。
刘锦雁听得到那些悉悉嗦嗦的声音,什么也没说,与陆不同一起淡定的走向芙蓉镇的县衙。
县衙出来的人见到陆不同抱着的孩子,转身便往里面跑,但因这一月来大概是没吃什么饭,跑得并不快,陆不同特意放慢脚步,给了人去通报的时间。
等他走进县衙的大堂,县令已经在两人的搀扶下走出,看到自己已经过逝的儿子,县令的神情,那是想哭,却哭不出。
县令对左右两个衙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等衙差都离开后,他自己先撑不住的坐到了椅子上,有气无力的看向陆不同。
“听说,你们是六扇门的人?”
陆不同看着县令,从腰间掏出令牌,举在手中。
“不用听说。”
县令抬头看了一眼令牌,咽了咽仅剩的口水,喉咙严重发干,立马换了对陆不同的称呼。
“大人是怀疑刑仵作杀人?”
陆不同还以县令同样的称呼。
“依大人之见?”
县令低头一笑,让人看不懂他在笑什么,等他抬头的时候,说出一句令刘锦雁震惊的话。
“大人无需去查别人了,这些事情都是我干的,是我杀了那些孩子,芙蓉镇的人全都是我杀的。”
县令的突然招认,让陆不同吃惊,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给了县令时间,让县令自己交待。
县令深吸一口气后,闭上了双眼,回忆使人痛苦,但又根深蒂固在他脑海。
数着日子,他到芙蓉镇为官,也就几年,偏是这短短几年,改变了他的一生。
在他当官以前,他以为民弱民善,因此,在他到任那天,他就发誓要当一个体恤百姓,为民着想,与民打成一片的好官。
他不认为官民之间需要拉开距离,是以,他的儿子才没有被束在府中,而是在完成课业以后,就许孩子出去,像寻常人家的小孩子一样,让儿子去跟其他小孩子一起玩。
灾祸便是因此而生。
他儿子天性善良,平日里出门,跟小动物玩得比较多,倒跟那些孩子玩儿不到一块儿。
一直以来,那孩子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刑仵作的小院儿,因为刑仵作在院中养了一只兔子,全身雪白,十分可爱。
那样的兔子,别的孩子也喜欢,但他们喜欢的方式跟县令的儿子不同,那些孩子喜欢吓刑仵作的兔子,喜欢逮兔子玩儿,喜欢揪兔子的耳朵。
有一次,县令的儿子去刑仵作的院子看小白兔的时候,碰巧遇上那群孩子,见那些孩子欺负小兔子,小兔子被吓得后腿直扑腾,县令的儿子想要救它,他让那些孩子把小兔子放了。
然而,那些孩子,哪里肯听他的,那些孩子说‘别以为你是县令的儿子就了不起,我们就不放,偏不听你的!’,那些孩子说着,还扯着小兔子的耳朵甩来甩去,痛得小兔子挣扎着叫唤。
县令的儿子不忍心看着小兔子被人这样欺负,从未打过架的他,为了救那只小兔子,跟那些孩子动起了手。
可他一个人,哪里打得过几个。
现在想来,县令很是后悔,当儿子回家,他发现儿子身上有伤,询问后,得知他竟与别的孩子打架,他当时竟责备了他,这让他的儿子很失望。
而那几个孩子的爹娘,也让县令很失望,事情的本身,本是他们几家的孩子不对,向外传出的却是,县令家的儿子仗势欺人。
从那以后,县令的儿子遇上事情,再也没动过手,连是他死,都没有反抗。
说到这里,县令的眼中隐隐泪光,手握成了拳头。
“因不想再跟别的孩子有矛盾,那天,他特意错过那群孩子去的时间,到刑仵作家去看小兔子,没想到,还是遇上了那几个孩子,当他看到那几个孩子竟然把小兔子吊在树上,拿刀刮下了小兔子的一身皮毛拿在手中,他吓坏了,转身就跑,那几个孩子就在后面追他,这一幕,被渐渐清醒的刑仵作亲眼看到,谁会想到,几个孩子竟能恶魔至此,为了虐杀一只小兔子,他们胆敢去偷药,给刑仵作下蒙汗药?!……后来,便传出我儿子不小心跌落水井。”
陆不同听了,看向自己抱着的孩子,想着这孩子生前该是多害怕,多委屈。
刘锦雁看向县令,皱起了眉。
“芙蓉镇死的那几个孩子,就是当初欺负你儿子的孩子?”
县令轻轻点头。
刘锦雁见了,追问。
“那死的那几个大人呢?都是这几个孩子的爹娘?昨日死的那个也是?”
县令低头后,抬头看向刘锦雁。
“多多少少都有关吧,他们害死了我的儿子,我娘子受不了丧子之痛,吊死在了这县衙大堂。”
往事很痛,越想越痛。
县令泪作幽溪,望向县衙的大堂。
他知道,他娘子是在用她自己的死控诉他的无能!
他作为一个县令,任民所欺,实属无能!
他作为一个父亲,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愈加无能!
他身而为人,任善被恶驾凌,无用!!!无能!!!
千般追悔,使他变得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