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人给步暝介绍了死者的情况,死者年刚十九,是个出师不久的玉雕手艺人,生在当地,长在当地,爹娘都是仙螯岭老实巴交的农民,一家人都算本份。
前几日才下雨时,死者怕后面几天的雨会越下越大,便想着将自己做好的东西,给送到客人家中,好结清工钱,补贴家里。
岂料,他一出门就再也没有回去,天晚了,他爹娘出门寻找,才发现他倒在泥坑中,人死在了半道。
丁晚来听了,看向县衙的人询问。
“他既是死在了送玉的路上,那他去给客人送的那个玉器,还在吗?可有丢失?”
县衙的人被问到,因不甚清楚而吱吱唔唔。
“这个……,没有看到。”
丁晚来深吸一口气,冷了县衙的人一眼。
“人死了,财物丢失,你们不查清楚是谁犯案,就往上报,说是雨姬杀人?你们这些年就是这么办差?”
县衙的人被丁晚来这一句训,训得直皱眉,心里不免埋怨县令,好端端的,为何要把案子报进长安?想着这些年来,雨姬杀了那么多人,如今再杀一个,这事也不新鲜,现在倒好,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丁晚来一看县衙里的人,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下去吧,有事再叫你。”
县衙的人听后,求之不得。
“是,大人。”
等县衙的人离开,丁晚来才看向站在一旁发呆的江夙夙。
“你发现了什么?”
江夙夙被问后回过神,指向尸体。
“你也看到了,尸体没有被仵作剖开,单凭尸体上没有伤口,他们就认为是雨姬杀人,这案办得很是武断,不过,我也闻过了,这死者的身上确实没有中毒的气息。”
丁晚来看着江夙夙,露出吃惊的神情。
“这也能闻出来?”
江夙夙点头。
“没有外伤,不见针孔,要是中毒,必是从口鼻进入,我闻过了他的鼻子跟嘴,都没有闻到毒物的气味。”
袁娘不懂查案,看着尸体只有好奇。
“那他是怎么死的?”
江夙夙摇头,摸着下巴想了想。
“也许真的是传说中的雨姬杀人。”
丁晚来先前问县衙的人那些问题,就是为了搞清楚这个,是以,对江夙夙的猜测,丁晚来有些想笑。
“雨姬杀人,还顺便抢个玉器?如此说来,雨姬这么多年犯案,都是因为缺钱?贪财?”
江夙夙看向丁晚来,眨了下眼,他问的这个,她哪里知道。
“你不是能查资料吗?你先查查这个雨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再说,是不是她,总得排除一下,才好找出凶手。”
丁晚来对这个建议,点了点头。
离开停尸房后,他去了县衙查找资料,也从县令的口中知道一些事情,而后,撑着伞回到客栈,把自己了解到的告诉江夙夙跟袁娘。
雨姬最早出现于三十年多年前,据看到的人说,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每次出现,都是撑着伞走在雨里,其腰间挂了个铃铛,一步一响,见人便笑,开口唤人郎君,他就只知道这些,其他见过雨姬的人差不多都死了。
江夙夙对这件事有疑问。
“他怎么还活着?”
丁晚来看向江夙夙和袁娘,深吸了口气,对着两个姑娘家,他有些难以开口,可事情,还是要说清楚。
“因为……他小时候家里穷,爹娘本打算把他阉了送进宫里去当太监,谁知,后来没被选上,他白挨了一刀,从此也就不算是个完整的男人。”
江夙夙听懂了。
“这可能就是师父说的塞翁失马。”
说完,她还有一个问题。
“既然他没死,那他是怎么知道雨姬会杀人?也许那个雨姬只是找男人。”
丁晚来咳了一嗓子。
“因为那天跟他一起见到雨姬的,还有一个人,那雨姬对他们略有引诱,他当时因自己并非完整之身,略有自卑,所以,在面对雨姬的引诱时,落荒而逃,而另外一个人则不一样,那个人留了下来,后来,留下来的那个死了。”
江夙夙皱了下眉。
“因此,后来就有了雨姬杀人的传闻?”
丁晚来点头。
“嗯,一到下雨,雨姬就会出现,总有人会死,且死的都是男人。”
江夙夙想了又想。
“既知道会这样,那玉雕师为什么还要冒雨给客人送东西?就不能等到雨停?”
丁晚来摇头,这一点,他也不清楚,据他了解,死者的家里虽普通,但在死者死之前,也算吃得起饭,家中也无人生病,并不是急需用钱。
袁娘已经想了半天,听到雨姬第一次出现是在三十年前,她感到好奇。
“都过去三十年了,雨姬还没老吗?”
江夙夙扭头看向袁娘。
“见过雨姬的人大多都死了,没人知道。”
听了袁娘跟江夙夙的对话,丁晚来也开始想这个问题,如果雨姬是人的话,三十年前,她再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如今也该老了,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杀死一个青壮男子?
除非对方不是人……
想到这个可能,丁晚来看向江夙夙。
“死者身上有没有别的味道?”
江夙夙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没有。”
如此一来,不管是雨姬杀人,还是别人杀人,都只可能是人杀人。
丁晚来想好后,决定去一趟死者家。
丧子的中农夫与妻子,见到丁晚来,知道他是大理寺派来查案的官员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丁晚来为他们作主,找出杀死儿子的真凶。
丁晚来一听这话,有些好奇了,这对夫妇为何不相信是雨姬杀人?毕竟仙螯岭的其他人都深信不疑。
被丁晚来盘问,农夫跟妻子互看了一眼,犹豫了很久,才开口。
他们说,雨姬是被人冤枉的,她根本不曾杀人。
丁晚来观这对夫妻的年纪,三十年前,他们约只有十岁左右。
农夫夫妻俩见丁晚来看着他们,他们索性承认,他们三十年前,他们亲眼目睹了那场凶杀案。
那时,他们才十岁,因是邻居,打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一直以来形影不离。
那天,他们去山上采最后的野菊,回家得有点儿晚,又碰上下雨,本想去到一个亭子躲雨,跑到一半,却发现已经有人占了那亭子,因他俩那时还是小孩儿,有些怕生,不敢过去跟人挤,只好躲在不远处的芭蕉树下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