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水县幕家,一跟路人打听,路人便能指出幕家所在,因此,找到幕家并不难,难的是想见到人,得先递出拜帖,因在来前不知,未作准备,丁晚来跟江夙夙被拒之门外。
然而,就在丁晚来准备带江夙夙离开,打算明天来递拜帖时,幕家的大门却再度打开,门内走出一位青衣公子。
“来者可是大理寺少卿丁晚来?”
丁晚来转身,看向青衣公子,行礼应下。
“正是。”
青衣公子听了,露出笑容。
“在下是幕家长子幕丹阳,不知丁少卿前来,方才家中之人无礼,望丁少卿勿要责怪。”
说完,幕丹阳作势要把丁晚来跟江夙夙请进门。
丁晚来对幕丹阳礼貌的点头微笑后,提起衣摆,迈上台阶,江夙夙跟在他的后头。
幕丹阳朝江夙夙看了一眼,没问,也没说。
本来,从进门到入座饮茶,幕丹阳一直很客气,直到听说,丁晚来此行是为向幕家讨一个颗落在幕家所修坟墓里的妖丹,幕丹阳的脸色才有些难看,对丁晚来的请求也是多翻推诿,到了话尾,才提出一个条件,要想幕家帮丁晚来拿回那颗妖丹,丁晚来需帮他破一桩奇案。
听到兄长跟对方提出这样的条件,屏风后的女子淡淡阻止。
“兄长不必如此。”
幕丹阳余光看了一眼屏风。
“总不能任旁人一直污你清名。”
言毕,幕丹阳向丁晚来说起事情始末。
他们幕家世世代代皆有制衣女,所谓制衣女,便是缝制衣裳的女子,因是每日都在不停的缝制,历年来留下不少,幕家的人根本穿不完,因此,多出来的衣服,幕家会送给那些缺衣少食的百姓,让他们有衣可穿,寒冬时节也好御寒。
案子便是由此而生。
幕家制衣女缝制的衣裳,被世人称之为墓衣,正常人都知道这墓衣有祈福的寓意,被人视作吉祥,一旦穿上墓衣,便意味着此生不管有多艰难,苦的日子总会过去,会有个美好的结局,不至孤独惨死,无墓可入,无人立碑。
可自打半月以前,有个穿了墓衣的百姓死了,传闻就变了,本有着吉祥寓意的墓衣,被人称作寿衣,还有人造谣,说是穿了墓衣很快就会死,这样子虚乌有的说法,偏是有些人也信,使得流言更加夸张,那些人还揣测说,幕家这一代的制衣女就是专门害人的妖女。
幕丹阳现在之所以愿意跟丁晚来作交易,是因为这一代的制衣女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他不想自己的亲妹妹背负这样的骂名,是以,他想查清事情的真相,为妹妹证明清白。
丁晚来听是如此,一口答应。
离开幕家,丁晚来带着江夙夙找了鳞水县最好的客栈住下,休息了一晚后,清晨便冒雪去了县衙,跟县令要了墓衣案的卷宗。
案子看着并不复杂,卷宗上写得明明白白,那人就是在穿了墓衣的第二天死的,期间没见过外人,死者虽是独住,左右邻居却可作证没别人去过死者的家。
江夙夙认得上头大多的字,大概知道情况后,看向县令问了一句。
“死者人品怎么样?”
县令见江夙夙问,他朝丁晚来看了一眼,不知丁晚来带的什么人来,他不敢轻易得罪。
“说实话,不好,大恶不知,小恶不断。”
丁晚来看向县令。
“大恶不知,小恶不断?”
县令忙解释。
“此人在我们县里就是个无赖,平时,坏事没少干,但你要说杀头的罪,那是没有,至少没人报到下官这里来。”
丁晚来听后,合上卷宗,直接问了尸体在何处,得知尸体已经下葬,他也没有多说。
江夙夙见丁晚来是带着自己朝县令说的坟山走,就知道丁晚来是打算验尸,对此,她有些兴奋,是以,刨坟开棺的事她全抢了,半点儿没让丁晚来沾手。
丁晚来只在棺材打开后,跳进坟坑,检验尸体。
好在是雪天,尽管过去了半个月,尸体还算新鲜,要是被人所杀,证据也会很明显,然而,一翻检查,没发现死者有中毒或被其它伤害。
就在丁晚来抬头想与江夙夙说这些的时候,江夙夙却猛的把脸凑近棺材。
“太监,他身上穿的是不是那件墓衣?你替我看看。”
丁晚来回想卷宗上的内容,肯定的点头。
“应该是,卷宗上记载,死者死后,是由邻居们帮忙下葬,因是找不出他家有什么更好的衣服,便还穿着幕家所赠的墓衣,这大概就是,所谓贫穷,容不得人挑剔。”
江夙夙听了,深吸一口气,松开了自己捏住的墓衣衣角。
“我知道谁是凶手了。”
丁晚来看向江夙夙,没想到会这么快破案。
“你确定?!”
江夙夙点头。
师父虽常说她不学无术,但师父教的,她不是完全没有听进耳朵,是以,她认得出隐藏在墓衣衣角上的阵法。
是离魂阵!
此阵能强制入阵者灵魂离体。
一个活人,魂魄离体后,若没有在一定时间内回去,下场就是死。
听江夙夙说杀人凶手就是幕丹阳的亲妹妹,那个幕家现任的制衣女,丁晚来很是无语,坐在马车里,他再次看向江夙夙。
“你确定要这么跟他讲?”
江夙夙目视前方。
“他不是要真相吗?这就是真相!”
丁晚来有些不放心。
“仅凭墓衣上的针孔和阵法,你就如此肯定?”
江夙夙点头,她仔细看过,刺出阵法的针孔大小与墓衣针孔大小一样,且针距相等,她之前在地狱雀那里听说过,缝衣技巧虽会有相似,但针距这个东西,只有缝制衣服的人自己才能拿捏,也就是不易相等,现在,阵法的针距,跟缝衣服的针距分毫不差,也就可以肯定,缝出阵法,跟缝制衣服的,是同一个人!
“她应该是先将阵法缝制在墓衣上,然后拆去针线,用以隐藏,此计很好,但她忘了,只有天衣才会无缝,而世上没有天衣,她留下针孔,也就留下了证据。”
说完,江夙夙看了一眼自己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墓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