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十九章 不当逃兵(1 / 1)任言姑娘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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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煜鹏当然是只敢有意见,但不敢明说:“没,没意见。就是一口一个嘿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拔河呢。换一个大气点的好吧?”

他柔声细语,低眉顺眼,自觉已经卑微到了极点,而且他这都是在为了大局考虑,司马总不会还一意孤行吧?

“也行。”司马略微思索,然后说:“那就把‘嘿哟’换成‘哟呵’。你觉得呢?”

说着,他就鼓起腮帮子,开始起势:“哟……”

“呵”字还在喉腔里打转,就被周煜鹏说时迟那时快地给掐灭了:“等一下等一下,我认真想了想,我觉得‘嘿哟’挺好的,真挺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还是按原来的吧,就用‘嘿哟’。”

司马昭章盯住他。

一会儿要改,一会儿又说用原来的,几个意思,逗他玩呢。

“真心没问题?不会再改了吧?”他再次确定。

周煜鹏没说话,慌忙向左右举横幅的男生眼神示意,和大家确认起标语内容,说好在每句词前面都用‘嘿哟’分隔,而后喊起了口号:“嘿哟,一二三四五!”

“嘿哟……”

这么响应司马的号令没别的意思,主要就是不想让他再有“哟呵”的机会。

“嘿哟嘿哟”顶多像拔萝卜或者拔河,‘哟呵’的程度已经上升到约架了。在这么一个全校师生、校领导、外校专家评审齐聚一堂,共襄盛事的,一片欢腾的地方,用这么杀意凛冽,充满挑衅意味的起势,不合适,不合适。

所以还是丢脸吧,大不了就用声势压倒隔壁班的哄笑。

想是这么想,但周煜鹏还是刻意压低了“嘿哟”的声音。公开处刑也不过如此啊……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丢脸的时刻了。也不知道司马到底怎么想的,他是真的钝感强烈吗?

用来断句的拟声词那么多,偏偏选最奇怪的一种。

但转念一想,可能和敏感钝感无关,他是单纯的语文不好,所以品不出来“嘿哟”的语境。

周煜鹏一边苦着脸,一边扯开嗓子卖力地喊口号,一边还在心里暗暗默念:面子称斤卖的不值钱,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是透明的……

三一班的观赛区紧邻三二班,一声声的“嘿哟”在一开始就击中了他们的笑穴,有人捧腹,有人笑得前仰后合肚子疼,还有的趋近于面部痉挛,但在笑了一阵之后,一些人开始被震撼,不为别的,只为隔壁班横幅队伍知耻不改,绝不回头的孤勇,还有他们不为羞耻口号屈服的团结。

“啧,他们可真团结啊。”

“我去,恐怖如斯。”

“我看和咱班美丽冻人的啦啦队有得一拼。”

……

全场灯光悄然暗下,随着悠扬的背景旋律响起,横幅队也停止了呐喊。

一束柔和的白光打在舞台中央,原本成环抱蜷曲姿势的陶芝淇逐渐起身,张开双臂,就像苏醒的嫩芽,一点点露出端倪。

微阖的双眼缓缓睁开,随后她揭过头顶的礼帽,单脚屈膝,将礼帽从身前拂过身侧,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惊奇。

当下面的人以为她就要开唱时,陶芝淇却俏皮地把摘下的礼帽重新戴回头上,踮起了脚尖一个轻盈旋转舞蹈起来,两臂舒展,动作与动作间衔接得流畅自然,如一条灵动的曲线,也像淙淙涓流,身姿优雅得不像话,灯光也随着她跃动的步伐流转,始终有洁净纯白的光线萦绕在其身侧。

那一刻的陶芝淇,褪去了娇蛮浮躁,融进了音符和舞步绘就的生动图景,清冷宛若神灵,让人愿意将一切美好的形容都施加在她身上。

岳晗有刹那的失神,移动的灯光模糊了双眼,难以聚焦在眼前盈盈舞动的人身上,潜意识里出现一个声音:这还是那个熟悉的陶芝淇吗?和平时的样子实在太不一样了。

都说艺术反映人的内心世界,那么她大概从这一刻起才开始认识这个朋友。

陶芝淇一直是班里的文娱委员,从一开始就比任何人都积极竞选这一职位,当文娱委员以来,也热衷参与大小活动,但岳晗只知道她喜欢唱歌,并且唱得不错,没想到她的舞也跳得这么好。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沉浸式地看陶芝淇跳舞,之前听说她参加过市里的舞蹈比赛,但也只局限于听说,和真正看到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身边的人居然是某个领域的隐藏大佬,而自己之前一直被蒙在鼓里,现在的岳晗就是这个感觉。

不过其他人就不一定这么看了。

有女生在低声议论:“唱歌比赛都这么卷啊,没点才艺傍身要想赢比赛可够呛啊。”

“不至于吧……唱得好不好更重要吧。”

“会跳不一定会唱。”

……

明显是酸了。

偏偏有人唱跳俱佳,没有短脚,你们就柠檬精吧。岳晗心说。

陶芝淇的音准和对气息、节奏的把控,情绪的感染力,她是见识过的。

她之前还在猜所谓秘密武器到底是什么,原来是自己给自己伴舞,虽说歌舞不分家,大胆的舞台设计也是加分项,但想到便能做到,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练歌之余要排练舞步,还要在赛场上公然接受大家审判的目光,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陶芝淇一定很重视这次比赛吧……

那么,她呢?

虽说一开始只是为了朋友参赛,入围决赛或许也有侥幸的成分,但大家都为了同一场比赛尽心竭力,有人沉浸其中,松弛地享受比赛,有人勇敢迈出舒适圈,无惧定义,挑战创新,大胆地突破,释放自我,也不乏有人独具匠心,力臻完美。

台上的他们既莽撞又果敢,无不动人而耀眼,点点萤火汇聚成的璀璨让她在许多时刻都受到感染。

温泽总说“全力以赴”,但她之前或许一直误解了这个词,在近距离观摩过那么多场演唱之后,才稍稍有些明白。

她总以为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作为陶芝淇的搭档就不能成为拖累,所谓的全力以赴就是要提前准备,至于结果根本就不重要,但她的看淡得失只是在减轻自己心理上的负担,更像是一个巧妙的借口,本质上还是在逃避,她怕输。

因为害怕,才不敢计较结果,她从未想过要在这场比赛中去争一个名次,从一开始想的就是反复操练,避免犯错,连走位设计都透着程式化的刻板,唱这首曲子,或是那首曲子,一点区别也没有,只要能零失误地唱完,便就是万事大吉了。

这中间连一丝个人情绪都没有,如果只是带着躯壳完成任务,和执行命令的机器有什么不同?算是对对手的尊重吗?

她的喜恶,她的想法,才应该是她参赛的意义啊。

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拿出竞技的斗志和态度,即使输了也不怕,这才是真正的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真正做到了这些,或许才有资格看淡得失,不计成败。

在光影交错间,岳晗看着台上恣意舒展,轻灵舞动的身影,更认清了自己原来的自欺欺人。

胜负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对待一件已经参与其中的事应该拿出的坚定态度,她不想再打着全力以赴的旗号,却在背地里当个懦弱的逃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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