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悄无声息地制止一场闹剧，令穆一鸣策划的整蛊胎死腹中，最好的做法就是从源头切断。

虽说去围观球赛这件事岳晗已经应下了，但她会草率答应纯粹是因为想得太简单，如果让她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必她会知难而退的。

只是……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不能全都告诉岳晗。

破坏穆一鸣的计划，扫了他的兴就罢了，万一岳晗无意间提起，被穆一鸣发现是自己从中搅局，那他们的交情就算是到头了。

许墨凡打定了主意，必须设法让岳晗爽约，不要出现在体育馆，但也要想个迂回的法子，不能提到半点和整蛊有关的内容，和穆一鸣扯上关系。

可该怎么说服岳晗爽约，又不出卖穆一鸣呢？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对于女生思维的了解有多匮乏，更何况是要说服一个本就没什么交集的女生。

岳晗……自己对她的了解好像仅限于这个名字，再者获悉到有关她的事迹，都是从穆一鸣的口中。

她是怎样的脾气性格，好不好沟通，还都是未知数。

一想到要和她打交道，许墨凡就有些头大，但他必须在事情变糟糕以前就把它扼杀在摇篮里，这也不只是为了帮岳晗，更是在帮穆一鸣悬崖勒马，免得他在欺负女生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说好听点叫整蛊，落在陆校眼里，说不定就会上升至霸凌的高度。

他知道穆一鸣本质不坏，就是说话做事都太随性和肆无忌惮了，他可能只是想给自己那个总是约束他的乖乖女同桌一点教训，让她主动提出换座位，还他自由，只不过手段有些极端。

所以在这种重要问题上，他必须拉穆一鸣一把。

陈绝看许墨凡一脸紧张，神神叨叨的，不知在想什么，冷不丁道：“你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啊。”

“啊？”许墨凡连眨了几下眼睛，警惕性极高地否认：“没。我就是有点问题想不明白。”

“好好地看比赛呢，想什么问题？真想不明白的话，就别想了。”

陈绝知道许墨凡遇事喜欢钻牛角尖，甚至在玩游戏的时候都会抠设定，纠结逻辑闭环上的合理性，经常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思维怪圈，而实际上，那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但刚说完没一会儿，他想到刚才许墨凡主动提及下午的篮球赛，还提到了穆一鸣，该不会他说的问题是和球赛有关吧？

莫非隔壁班又想了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想钻规则漏洞，但手段令人防不胜防吧？他是担心穆一鸣，怕在和隔壁班的对抗中又被摆一道，也怕班级会输了比赛，但是想不到拆招的办法，才会那么焦虑？

陈绝试探地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他本来想说的是“有话直说吧”，但料想许墨凡的性格，打定主意要瞒的事，不会那么轻易交代，于是想着先试探看看。

但很意外的是并没看到许墨凡如临大敌的表情，相反他还很淡定：“没有的事。”

许墨凡从焦虑转变成轻松的反应很快，反正只要说动岳晗不去球赛现场，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这件事他一个人办就行，没必要多一个人知道跟着瞎操心。

况且陈绝不像他，脸皮薄，不会说谎，让他知道说不定还会影响计划，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你刚才在烦什么？”陈绝确信自己刚才没看错，许墨凡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

所以他索性直接问：“又在想什么高深的问题？”

许墨凡卖了个乖：“太高深了，就不说出来烧你脑细胞了。”

“大概，就是时间尽头，宇宙爆炸之类的问题。这种问题，只能慢慢研究，你也帮不上忙。”

“豁，上一秒还在地球，下一秒你就蹿到火星了？你这脑回路转变得够快的啊。”陈绝并没有怀疑，因为许墨凡本就是个思维跳脱，还容易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的人。

至于他是怎么好端端的看着歌手比赛，就突然联想到外太空和星际文明的，恐怕他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陈绝扫了他一眼，刚想劝他别想了，就看到他又陷入了苦思。

“你……又想到什么了？”

许墨凡舒缓面容，问他：“你女生缘好，我问你个问题啊。”

陈绝抽动了一下嘴角，这个句式，似曾相识，不久以前司马也向他问过要怎么和女生搭讪。

但现在同样为这个问题苦恼的人居然是许墨凡，这太不寻常了。

因为有过经验，陈绝几乎是预判了许墨凡所求，但还是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你该不是想问怎么和女生搭讪，才能不引起反感吧？”

许墨凡迷雾笼罩般的眼神瞬间一亮，他原本还在思索怎么组织语言才能显得自然，不被陈绝察觉到猫腻，毕竟以陈绝的洞察力，想到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容易了，陈绝的话倒是给他提供了思路。

这样一来，就不会让陈绝猜到真正原因了。

于是，他顺坡下驴道：“对对，你怎么知道？就是怎么和女生搭讪，才……才不引起反感，而且能达成很好的……”他思考了一会儿措辞，然后说：“这个……呃，很好的……沟通的目的？”

他总不能说是取得一个女生的信任，然后让她按他说的话去做吧？

他是想说服岳晗，让她千万别去看球赛，但这是能让陈绝知道的吗？他也只能用别的说法带过了。

“你确定只是为了沟通？”陈绝想到司马要搭讪陶芝淇的目的好像是为了交换座位，那么许墨凡突然想要搭讪一个女生，肯定也有他的原因，他还是问清楚得好。

毕竟沟通和提要求，还是有本质的区别。

“确定没有别的目的？”

陈绝试探着问：“比如交换东西之类的？”

交换？

交换什么东西？

许墨凡没听懂，直男地联想了一下，他又不是穆一鸣，很少抄别人作业，接着又抽象而文青地联想到，谁说交换真诚和信任不算一种交换呢？

他的出发点本来就是想让岳晗感受到他的真诚，从而听他的话别去看球赛，所以要说“交换”的话，也有那么点意思吧。

所以他没反驳：“啊对，交换。所以要怎么说，女生才不会反感？”

陈绝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现在是越来越好奇这个女生是谁了，许墨凡居然还有讨好女生的一天？

究竟是要换什么东西啊……

但他不急着八卦，而是说：“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简单点，就是因人而异。”

“再简单点呢？”许墨凡不耐烦地问。

“要看这个女生的性格。总之礼貌点客气点没错。”

因人而异？

许墨凡回想对于岳晗为数不多的印象，这是个外表柔弱，实则很刚，很有主见的女生，从她在游乐场维护温泽，不甘认输，向穆一鸣力证厨艺都可以看出。

不过穆一鸣也说她是个典型的乖乖女，估计还是吃以理服人这套的吧？

许墨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绝不以为意地说：“你这是看上哪个女生……”

还没说完，就遭到了许墨凡的一记眼刀。

接着他赶紧忙不迭地把话补充完整：“的东西了？”

他当然知道许墨凡搭讪女生，不可能是对她本人感兴趣，肯定是对她的东西感兴趣，而许墨凡刚才也承认了他是想交换某样东西，或许是动漫周边，游戏手办之类。

许墨凡属于用完就扔：“这你就别管了。”

陈绝深深地感到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工具人。

“你只需要知道，许大公子我是在做一件行侠仗义的大好事。”

陈绝越发听不懂了，这和行侠仗义有半毛钱关系吗？倒像是夺人所好。

倒是这声“许大公子”，让他觉得许墨凡入戏太深。

陈绝顿感语塞，只得机械地说了句：“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