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术不正,你滚吧。”秦晴一句毫无感情波动的话语,让郭景仁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英俊的脸庞之上。
随即,他收起笑脸,肃然地道:“秦姑娘,在下自书院一见,便已倾慕于你,以求与你结合。为了这份良缘,我对你丝毫没有冒犯之举,真心追求,甚至愿意放弃西城书院教习的身份加入悦文,姑娘何必如此污蔑在下。”
秦晴静静地目视前方的亭子,没有对郭景仁的话作任何回应。
郭景仁见秦晴连话都不想和自己说,不禁有些气急,又有些规劝:“秦先生,如果没有我的加入,你们书院难保啊。”
秦晴依然没有理会郭景仁的纠缠,对秦华问道:“小弟,你和正泰书院这两位先生相熟?”
秦华有一说一:“相熟谈不上,刚刚认识。”
辛翰采也点头附和道:“正是。”
“我听说辛助教素有才名,若有一日,悦文解散,院中弟子希望可转去正泰学习,你能否想正泰院长代为转达?”秦晴向辛翰采问道。
辛翰采有些惊讶秦晴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悦文真要被取缔?”
“不是取缔,是解散。”
辛翰采不明白秦晴这两个词的区别,但秦华听得明白。
以姐姐在东宁的地位,让一间书院继续存活下去,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只不过她说的是解散,不是取缔。
取缔是被动的,解散是主动的。
只是秦华不知道为何姐姐要在书院当个武学先生,又为何要解散悦文书院。
可能是姐姐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干脆解散?
想到“时日无多”这几个字,秦华心里有些隐痛,得尽快找到医治姐姐的办法才行。
这个世界不同于梦中那个世界,他知道许多先进的医学知识也没用,大宗师因气机反噬而生机流失怎么治?
即便是那些“推翻”了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的民科们,也不敢说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辛翰采问道:“秦先生可是同时代理着院长之职?”
“没错。”
“既然是秦院长之言,那我可以代为转达。”辛翰采本来对悦文书院很同情,这种事情,他可以帮忙做到。
秦晴的用词区别,郭景仁同样也不明白,而且他被秦晴无视了,有些讽刺地说道:“秦姑娘,你若是从了我,以我爹是临安副都督的身份,有他说情,保住书院应该没问题,还望多加考虑。”
辛翰采看着郭景仁,眼中鄙夷之色更浓:“郭景仁,你都已有四房妻子,还敢威胁他人相从?简直是礼义廉。”
“无耻么?”郭景仁扬着头笑道:“自前朝神元大帝以来,便了废妻妾之制,举凡男子配偶,只有大小之分,并无妻妾之别。大丈夫立于世,只要有能力,在下妻数几许,关辛助教你何事?”
郭景仁又看着秦晴笑道:“而我,秦姑娘,我生于将门,略通武艺,也薄有些才名,考取功名,也不在话下,《诗》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的正是秦姑娘你啊。”
秦晴不为所动。
而秦华听到郭景仁的话,心里是一阵发笑。
这谁给他勇气来威胁自家大宗师姐姐的?
一间书院值得姐姐卖身?
他这临安四大才子之一不会是买水军吹出来的吧?还《诗》有云。
见事情已经弄清楚了,秦华不客气,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白痴!”
郭景仁脸色一冷,反问道:“白痴骂谁?”
这种套路,秦华当然不会上当,对于这种对自家姐姐死缠烂打的人,骂他没什么用。
他站起来,端起桌上的酒杯,向着郭景仁脸上泼去。
酒洒一身。
郭景仁没想到秦华一言不合就用酒泼他,咬着牙站了起来,勉强保持着风度,脸色铁青问秦晴:“秦先生,令弟就如此缺乏家教么?”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周围桌子的人也向这边看了过来,见到郭景仁泼了一身,有些议论了起来。
“那不是郭景仁么?怎么不在西城学院那边?”
“那边是悦文书院的人?”
“据说悦文书院的代院长早就是他的人了!”
“朱兄莫要偏听,那都是有人故意放出风声造谣而已。”
……
郭景仁擦了擦脸上的酒水,吸了一口气,放松神情,对秦晴说道:“让你弟向我道歉认错,我便既往不咎,没有我,你们书院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
!!!
这几个字说者可能不是诅咒秦晴意思,但听在秦华耳中,却格外刺激他的神经。
秦华站在秦晴身边,也看到了姐姐轻轻抓着桌子边缘木板的玉手悄然一紧,肩膀微不可擦地抖了一下。
秦华额头一跳,看来还是昏迷以前的暴脾气好使啊!
化身暴躁小哥的秦华,举起手掌,要向郭景仁扇过去。
郭景仁见到秦华的动作,微愣一下,蔑视地一笑:“你敢?秦先生!”后面三个字是对秦晴说的。
郭景仁料想秦华不敢当众扇自己,即便是当弟弟的不懂事,那秦先生当姐姐的,应该知道不能得罪自己这个副都督之子。
况且,自己多少也算是个二流高手,要是没有人阻止秦华,当他手掌到来的时候,自己也能躲开。
他很淡定。
秦华大手往前挥,在离郭景仁的脸还有两尺多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掌拉住了他的手臂。
“小弟,停手!”秦晴冷声叫住秦华,不让他动手打人。
辛翰采也出言劝说道:“秦兄,莫要冲动!”
他也纳闷,怎么这个刚刚认识的秦兄一言不合就要打人了?
秦晴带来的几个学生看到这一幕,眼里都露出惊色,那个就是先生的弟弟,脾气那么暴躁?
倒是龙柳不带丝毫惊讶地看着师父和公子两人,师父一家是什么身份,她很清楚。
莫说在东宁横着走,有师父和师祖在,天下都能横着走。
所以,公子就这么跋扈?听说公子以前就是这样跋扈暴躁的人。
周围暗自着关注这边的一些人也是看到了这一幕,纷纷看着秦华的手。
郭景仁得意地看着秦华:“还是你姐姐比你聪明,小弟,跟你姐好好学学。”
秦华回过头去,一脸不解地看着秦晴。
秦晴清冷的眼神,忽然露出浅浅的笑意,她虽然蒙着面纱,但秦华看得出,姐姐是在笑!
秦晴淡淡地说了句:“用这个,姐怕你手疼。”
说完,另一只手从桌底下抽出,塞了一块木板到了秦华手中。
这块木板秦华认得,就是桌沿下的那一块木板,两尺多长,三寸多宽,竟是被她掰了下来,塞到自己手上。
大小尺寸刚刚好,姐弟俩一直都这么默契。
秦华二话不说,挥起板子,向着那张得意的脸拍过去。
真?打脸剧情!
郭景仁想要躲闪,但刚才看秦华时带着笑意的秦晴,眼神一变,对他一瞪。
被秦晴看了一眼,郭景仁竟感觉到一股气势如千军万马向自己奔来,那种压迫性的气势,让他竟然定在原地,连躲闪秦华拍过来的板子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姐弟再次默契配合。
“啪!”
一声脆响,郭景仁脸上生出了一道红印。
郭景仁从千军万马压迫气势中回过神来,震惊地看着秦华手中的板子,捂着脸:“你竟然敢打我?”
“不好意思,是这块板子先动的手,我也控制不了。”秦华也看着手里的板子,一脸平静地说道。
“你……!”郭景仁伸手就要向秦华打回来。
还没待郭景仁出手,秦晴素手从秦华手中抢过来板子,向着郭景仁又是一拍。
男女混合双打!
郭景仁知道秦晴武功很好,这一拍自己要是吃下了,恐怕就没几个牙齿剩下了,他只好急忙向后一退,跌坐在地上。
秦晴这一下也留了手,没有使用上真气,不然郭景仁是没机会躲了。
郭景仁逃过板子,捂着脸站起来,有些狼狈,狠狠地瞪着秦华几人,厉声说道:“你们走着瞧!”
又是这句经典对白?
秦华看着他,丝毫没有被威胁的感觉,反而有些再世为人的慨叹,想当初,少年轻狂啊。
周围有几个和郭景仁相熟的人走了出来,把知道凭自己找不回场子郭景仁扶走了,上了二楼。
二楼之上有今天公主文宴的陪客,想必是去搬救兵了。
“要走吗?”秦华问了一句。
秦晴看着二楼,冷声道:“不必。”
果然,姐姐还是那个不怕事的姐姐。
辛翰采和张达保脸上也是带着惊讶的神色看着这位秦先生,两人心中都在想,秦先生果然就是宗师么?
也只有宗师,才能不惧临安府的副都督,只可惜,武道宗师,还是不能让悦文书院文风再盛啊。
辛翰采心中更是生出了一丝想把秦晴挖到他们正泰书院当武道教习的心思。
有宗师坐镇,正泰书院的武道院才能有所发展,才能为东宁培养更多的武道人才啊。
秦华重新坐下,笑着对辛翰采说道:“辛兄见笑!”
辛翰采回以笑容:“我早就看他不顺眼,靠着别人的吹捧才被称为临安四大才子之一,沽名钓誉。”
“果然真是吹出来的?”
“什么吹出来的啊?”几人耳中响起一声稍有些低沉,非男非女的声音。
秦华顺着声音来源方向一看,一个秀美的“小哥”,摇着扇子,向他们走了过来,很不客气地坐到了刚才郭景仁坐的位置之上,笑嘻嘻地看着秦华。
秦华微讶一下,她不是在亭子里面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