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大家的面上都或多或少泛起了红晕。

莫妮卡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位，坐到孟素旁边。听说孟素的铺面里刚请来两位西洋裁缝，高兴地说要带同学一起来。

酒终人散，孟素洗漱后到女儿的房间坐了会儿，好容易把小丫头哄睡，回到自己房中。

顾明周斜靠在椅子上，酒局上的愉悦神情已不见，沉着脸。

“你喝醉了，我让王妈煮了醒酒汤。”

闻声，顾明周缓缓转过头，看着她，半晌，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你和赵祺很熟？”

孟素愣自己也喝了酒，虽不多，却也脑袋发晕，又不想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愣说：

“赵家做的是百货生意，时新的纽扣、丝带、配饰，他总给我们店里留下最好的的一批。”

“是吗。”顾明周看孟素的身影有些模糊。

女人没有回应，走到衣橱前挑选今晚要穿的衣服。一眼就看到摆在最上面的丝绸中衣，抬手拿下，孟素拎着衣服便要向外走去。

路过躺椅时，顾明周不知怎地抬手拉住她，但酒让人迟顿，堪堪触到滑腻的绸衣便被它脱手而去，孟素看着并未察觉，依然不急不缓地走着。

洋装裁剪地极好，即便是薄呢的料子，也勾出孟素曼妙的曲线。

看着孟素的的背影亦步亦前，顾明周心中竟生出了孟素要离他而去的感觉，如墨般的双眉不自觉蹙近了。

孟素，是有些变了。

待孟素的手搭在门把上，顾明周沉声道：“早些回来，我不愿留灯太久。”

孟素停下手里的动作，回眸道“好”，顾明周却不再看她，起身朝大床走去了。

床头的蜡烛本就只剩一小截，即便孟素自认动作麻利，回来时那小油灯也已交代了使命。孟素悄悄地抹黑从自己那边溜了上床，感到身侧床垫凹陷，男人的呼吸登时变得平缓。

孟素忙了一天，本就全身发软，很快沉沉睡去，梦中忽觉被什么缚住，扭了扭身子却被捆地更紧，混沌中听到呢喃，说什么“莫动”，

过了会儿又是“天真冷，明儿让王妈加床被子。”

喝酒误事。许是薛鑫带来的洋酒太够劲，回到陵城准备大展宏图的破天好男儿荒没到工厂去，居家办公，在书房看了个把时辰资料便觉四体不适。顾明周懒病发作，索性摘下金属边框的眼睛，到外头去舒展舒展。

已是深秋，园中仍有鸟儿在欢快地啼叫，顾明周走下楼梯，孟素正带着孩子，在斗柜边插花。母女二人皆着嫩藕色加棉袄与同色下裙，一大一小，倒像是一对姐妹。

安安还不够高，不满于指挥，挥舞着小手也想参与进来，孟素便一把抱起她，粉袄子衬着两人面色红润姣好，倒是比那花要更美几分。

见到顾明周来，安安倒是很高兴，她刚把一支裁好的雪球花插入瓶里，满眼期待地问：“阿爹，我插的花可好？”

顾明周摸摸女儿的头，“安安插的都好。”

吃过午饭，顾明周觉得还是要到工厂去看一圈。两个丫鬟取来西装替他披上。安安早餐贪嘴吃了太多，草草吃了几口便跑到园中逗小金鱼儿玩，孟素不用管她，这会儿也早已吃完了。

孟素站起来替顾明周打领带。

“外面的事，可都顺利？”孟素将领带一段从绳结中穿过。

“一切顺利。”顾明周答。

“顺利就好。”孟素将拉出的领带抚平。

孟素松了手，指尖离开他温热的胸膛。孟素抬头，对上顾明周深黑的眸，发现他好像盯着自己很久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明周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转回半身，问：

“夫人觉得我今日的西装，看起来如何？”

孟素也回头，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遍，微笑道：“先生剑眉星目，身姿笔挺，器宇轩昂，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顾明周唇角不易察觉地动了动，随后也勾起一抹浅笑，转过身说：“今天不知要到几时，夫人不用等我吃晚饭了。”

待走到了门口，又听身后柔柔的女声：“天冷，我提醒王妈了在车里，给你备好厚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