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如上了车，车子一路向城东开去。

“督军府不是往这个方向吧。”虽对陵城不是太熟，看着越来越偏的路，闵如不禁疑惑。

“先生稍安勿躁，很快就要到了。”司机边开车边说。

五点过半，车子稳稳开进了一处庭院。司机领着闵如走到这二层小楼前，拉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进吧，将军在里面等你。”

一进门，门便从身后被“砰”地关上。

闵如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像房子里走去。

屋里的窗帘全都拉上，屋外太阳只是稍偏，屋里仅靠着两盏落地台灯撑着，昏黄一片。

房内的布局也怪异的很。从玄关出来，没有客厅。偌大的厅中只在后半部有一张很大的书桌，灯就放在书桌旁，闵如走向前，来到书桌旁。

书桌上放着一份文件。正要看，闵如突然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急忙收回目光。

“不知将军要见我，是有什么事？”

皮鞋敲击着实木地板，发出“啪嗒”的声音。

一步，两步，声音在闵如身后约莫一两米的地方停下。

见那人不出声，闵如一转回过身去：“将军差人送了明周身上的衣料来，可是有他的下落了？”

灯光不强。晦暗中，穿着深蓝色军装的男人勾了勾唇，慢慢向闵如靠近。

男人并不急于回答闵如的问题。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缓缓抬起，取下头顶的帽子：

“表少爷。”

闵如看向这个比自己穿了增高皮鞋还高上小半头的男人。

“呵，”男人笑了声，“或许我该叫你闵如，或者，阿淼。”

闵如如遭雷击，脑子一下嗡嗡起来。眼前这陌生的面孔猛地一虚，变得狰狞起来，最后又模模糊糊的与记忆里的那张尚是稚嫩的脸…相重合。

“妹妹，我跟爹保证了，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妹妹，爹要来了，快从树上下来吧，我接着你。”

“妹妹不愿裹脚就不要裹了，反正以后总归是要给我做老婆的。”

“妹妹爹同意你去上学了吗？以后可以让王叔送我们一道去了……”

……

闵如转回身去看桌上那张文件，双眼快速搜寻着，看到后大惊失色，闵如感觉自己的身体僵硬起来，但也多亏了这种身体的反应，才能在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站得笔直。

只见文件底部的签名处赫然写着两个大字：薛鑫。

闵如恢复好如常的神色，转过身，也笑了笑，“将军说话好有趣，我是来找顾明周的，还请问将军有什么情报？”

“情报？情报我可不知道。送你的东西，也是别人送来给我的。”不算轻浮的语气，就是能听出他的洋洋得意。

“既然将军没什么要说，那我就先走了。”说着，闵如拎紧了手里的包，便要从门口走出去。

薛鑫没有拦她，只是斜睨着她从身边走过去。闵如再怎么尝试也打不开被紧紧锁起的大门，才听薛鑫慢悠悠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好妹妹，你还是这么不经逗。不妨告诉你，顾明周的下落我知道；而你，永远走不了了。”

“妹妹，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让我瞧见你。那天别人递了我张报纸，我一眼就认出你，尽管那么远，那么模糊，你还穿着这样丑的衣服。”说着，薛鑫鄙夷地上下扫了她一眼，

“这次，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走了。”

闵如本是愤恨地瞪着他，听着听着，反而怒极反笑：“怎么会想得到。占了我的船票，去本该我去的地方留学，怎么会想到，被你母亲和舅舅卖掉的我，还能从窑子里爬出来？”

“这么多年了，我看你是当家奴上了瘾，跟着便宜爹的姓，叫着便宜爹取的名，愣是一点不担心，我薛淼还会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