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衍没有打算放过她,他紧紧的抓住康乐乐的两只手,强迫她听完。
“明月的母亲在世时曾经救过我母亲的性命,不仅如此,她是我娘的手帕交,她去世前曾经把明月托付给我母亲,后来明月在方府继室手中受磋磨,他们要把明月嫁给五十岁的礼部尚书做继室,我母亲为了保护明月,不得已才捏造出我们二人有婚约一事,我帮她拜师药王谷,是因为答应过母亲会保护好她,之所以对外宣称有疾的人是我,是因为明月她以后还要嫁人,怕别人知道真正有疾的人是她后会影响她的名声,我们两个的婚约本就是权宜之计,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一直以来都只拿她当妹妹而已。”
“明月偷跑入宫这件事我一开始根本不知情,我若是知道你会因为这个而与我疏远,我绝对不会让她进宫!”
康乐乐深吸一口气:“就算是这样,我们两个人也不合适,我们的开始注定就是个悲剧,在隐瞒与欺骗中开始的感情,注定是走不长远的!”
有时候知道故事的结局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惩罚,康乐乐无法忘记这本小说的结局中自己被五马分尸的下场,之前那次对微生衍敞开心扉已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她不想再赌了。
康乐乐的话意有所指,微生衍的眉头狠狠皱起,从大婚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康乐乐怕他,虽然不知道这份惧怕从何而来,但这极大程度上成为了他们两人的阻碍。
想通了事情的关键,微生衍冷静从容道:“我是忠勇侯府的微生衍,也是浮生阁的沧浪生,我武功高强,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药王谷的孙百草是我的朋友……”
“你疯了!”
康乐乐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她没有想到微生衍会这么轻易的将所有的底牌全都亮出来,她虽然知道他所隐藏的一切,可那都是从剧情里得来的,远没有他自己掀开这一切给人的震撼大。
微生衍从容不迫且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整个人都摊开给康乐乐看,那些康乐乐坠崖时未能说出口的遗憾,在这一刻终于圆满了。
说完之后,他静静的看着康乐乐,康乐乐的表情震惊却又并不显得意外,而这恰好印证他的某些猜想。
“那日仙乐盛宴我去寻你,便是想将这一切全都告诉你,可是仙乐盛宴结束后你却跟叶枫眠一起离开了,我追出城去,结果却害得你坠入悬崖……”
再次提到康乐乐坠崖一事,叶枫眠依旧忍不住一阵后怕,那种心脏被攥紧的感觉仿佛再次出现,他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早知道会如此,一开始我就应该将一切都告诉你,这样你就不会误会,我们也不会白白错过这些时光。”
康乐乐呆住:“你说,你那日去仙乐盛宴是去寻我的?”
看到康乐乐的反应,微生衍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果然,她早就知道他是沧浪生。
怪不得那日在月鸣坊门口她本来还好好的,一看到明月后表情却变得那么怪异,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是。”微生衍利索的承认了,不仅如此,他还特意提到了方明月:“明月当时也去了,不过她是与季凉一起去的,我也是到了才知道她也在。”
原来他那日说的寻妻真的指的是自己……
康乐乐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看一场故事情节荒诞的电影,当最终的答案被揭开时,无人能够幸免。
她的脑中空白了一瞬,微生衍与萧逸二人的面容不停的交错在她眼前浮现,脑海中万般思绪闪过最终归于平寂。
微生衍还在不停的说着:“我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是对你隐瞒的了,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我们可以做一对真正恩爱的帝后,回到我的身边吧,陛下。”
他声音低沉,像是朝圣者在等待神明的最终裁决,又像是恶魔在对着面前的玫瑰花低语,声音蛊惑人心。
康乐乐勉强从微生衍漩涡般的眼睛中抽离出来,她深吸口气,一字一句认真道:“微生衍,我们回不去了。”
微生衍抓着康乐乐的手猛然用力,可即使手上青筋暴起他还是克制着怕伤到她,他冷冷的质问:“你喜欢上了别人对吗?”
康乐乐这次沉默了许久,她没有回答微生衍的话,只是冷静道:“我永远也没法向你对我这样毫无保留的面对你,我们……”
“我不介意!”微生衍强硬的开口,却依旧没能阻止康乐乐把话说完。
“……好聚好散吧。”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好聚好散!”微生衍低吼出声,他心底的压抑的怒火在听到康乐乐这句话时终于被点燃,眸中疯狂之色尽显:“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答应我的是你,现在要离开的也是你,你当我是什么!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休想!”
康乐乐不再说话,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他发疯。
微生衍终于在康乐乐毫无波澜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般变得颓然,声音沙哑道:“陛下,这对我不公平。”
康乐乐依旧不说话,她一动不动保持着沉默,脸上带着一种几近冷漠的神色。
气氛僵持时,门外传来夏小江的声音:“陛下,夏嬷嬷来了。”
康乐乐残忍的一根根掰开微生衍的手指,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在她走出勤政殿的那一刻,殿内传来了一阵巨大的瓷器落地的声音,那声音震耳欲聋,吓得门外的宫人不由得一个激灵,唯有康乐乐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神色如常的往外走。
出了勤政殿,康乐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身后的夏小江几乎要跟不上她的脚步。
路过一个转角时,眼看康乐乐已经过去,夏小江连忙就要小跑着跟上,只不过他还没动,就听到康乐乐的呵斥。
“不许过来!”
夏小江一愣,联想到刚才勤政殿里隐约的争吵声,他拦下了身后的宫人,默默等在原地。
一群人等了好久都没有见康乐乐再次吩咐,夏小江有些担心她,便大着胆子喊了一声。
“陛下?”
康乐乐呵退夏小江等人后,一个人在无人的拐角站了许久,她低下头松开紧握手心,机械的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面无表情的用力擦拭着刚才因为大力而被自己指甲掐的鲜血淋漓的掌心。
因为她粗暴的动作,掌心的鲜血不仅没有止住,反而越擦越多。
康乐乐就像是入魔了一般,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就这么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擦拭着,整条手帕都被她的鲜血染红也依旧没能阻止她的动作。
直到夏小江的声音响起,她这才像是大梦初醒般猛然停下手中粗暴的动作。
康乐乐盯着自己掌心的伤口看了许久,强忍着再次用指甲掐入的冲动,将那条鲜红的手帕团成一团攥在手中。
她闭了闭眼,缓缓走出拐角。
“走吧。”
夏小江看到了康乐乐手中那条微微露出一角的被鲜血染红的手帕,又偷偷瞟了一眼她面若冰霜的脸,这还是自他担任掌事太监这个职位以来,第一次在陛下脸上看到这么恐怖的神色,夏小江不由得默默的把头垂的更低了些,亦步亦趋的跟在康乐乐身后。
夏嬷嬷进宫后喝着茶等了好一会才看到康乐乐过来,康乐乐进屋的那一刻,她没忍住快步上前走了两步,又立刻停下脚步向她行礼。
“老奴见过陛下。”
“阿嬷。”康乐乐没等夏嬷嬷有动作就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夏嬷嬷一把抓住康乐乐的手臂,目中带泪,口中不住的喃喃:“陛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奴也可以放心了。”
当初叶枫眠等人为了搅混水,故意放出康乐乐坠崖的消息,她在天守村与世隔绝,却不知道外界不少担心她的人是如何坐立难安的。
“阿嬷别难过,孤这不是好好的吗。”康乐乐拍了拍夏嬷嬷的手,安慰道:“阿嬷别听那些齐人散播的谣言,他们那是想故意扰乱局势,您放心,孤好着呢。”
“好。”夏嬷嬷应了一声,她突然感觉手上的触感不对,连忙抓起康乐乐的手翻看了起来。
康乐乐为了不让夏嬷嬷担心,刚才来之前已经让人给她手上的伤口简单上了药包扎了起来,夏嬷嬷刚才的注意力全都在康乐乐脸上,并没有注意到她手上有伤,直到这一刻才看清她受伤的纱布。
“这是怎么弄的?怎么好端端会受伤?”夏嬷嬷心疼的拉着康乐乐的手,像小时候那样在她的伤口上吹了吹,好像这样就能替她吹走所有的疼痛。
康乐乐也十分配合的笑了笑:“有阿嬷吹吹,已经不疼啦!”
夏嬷嬷目光慈爱的看了一眼康乐乐,又沉着脸扭头看向夏小江等一众宫人:“你们这群奴才是怎么伺候陛下的!”
夏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发起怒来一股强烈的威慑力顿时扑面而来,夏小江等人瞬间跪了下去。
“是奴才失职,还请陛下责罚!”
“好啦阿嬷,不怪他们,是孤自己不小心弄伤的,您别生气了。”康乐乐及时替夏小江解了围。
看在康乐乐求情的份上,夏嬷嬷这才没有继续追究夏小江等人的责任。
康乐乐摆了摆手示意夏小江等人都退下,她又跟夏嬷嬷说了会贴心话,在接受了夏嬷嬷一阵嘘寒问暖后,直到夏小江通传,说晏清来了,她这才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