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陆丰请求袭爵的折子被康乐乐批准之后,这家伙没隔几天又递上来一本奏折,说是为感念皇恩浩荡,他要进京谢恩。
这奏折可把朝中一干大臣给吓得够呛,几乎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新平王此举乃是包藏祸心,毕竟这些年朝廷想要削藩也不是什么秘密,前几任平王都是恨不得离京城远远的,怎么到他这里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进京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跟朝臣们的忐忑不安相比,康乐乐就要淡定多了,她要是没猜错,陆丰应该就是单纯想跟她一起过年了,毕竟以前每年过年都是她还有陆丰和陆父陆母一起过的,如今他们两个穿越到异世,四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在这种特殊的日子,他们两个要是不能在一起度过那就太遗憾了。
她直接同意了陆丰了请求。
康乐乐的这一举动可谓是捅了马蜂窝,自从知道她同意陆丰进京之后,朝堂上的反对之声就没有停止过,反对的奏折每天如雪花一般飞到勤政殿的桌案,那些政见不合的朝臣们更是第一次放下成见,携手一起抗议这件事情,这一次,彝国朝堂上下空前一心的团结,就连微生衍都没能坐住,他找到康乐乐,认真的给她分析了一番平王进京的利弊。
康乐乐认真听完了微生衍的建议,然后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有改变决定的意思。她没有理会朝堂上的沸反盈天,毕竟这才哪到哪儿,接下来还有更刺激的呢。
大乾二年,腊月十五,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就在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的时候,京城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
禁军统领谢桡带领禁军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了虞国公府全家,虞国公季威与长平长公主及其子季凉全都被压入大理寺天牢。
此事一出,朝堂哗然。
与之前反对平王进京时的万众一心不同,对于虞国公府被抄一事,大家都谨慎的保持着观望态度,毕竟谢桡抄家时给出的罪名是意图谋杀皇上,这可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哪怕是之前再交好的世家,在没有搞清楚具体状况前也不敢贸然替虞国公求情。
大家都在等,谋害皇上这种罪名不是皇帝一句话就能定下来的,必须得有具体的证据才行,大家都在等康乐乐给出证据。
大理寺天牢。
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季凉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地上,即使处在这么脏乱的环境里,他也依然挺直了腰身不失矜贵,那从容不迫的模样,仿佛他并不是被抓来坐牢的,而是在此处稍作休息,随时都可以离开。
事实上季凉也的确不怎么紧张,康乐乐虽然是皇帝,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可他虞国公府也不是吃素的,他既然敢派人刺杀康乐乐,又怎么会不留后手呢?
虽说康乐乐以刺杀皇帝的名义抓了他们虞国公府一干人等,但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康乐乐若是拿不出证据,便是坐实了残害忠良的名声,到时候朝臣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而他提前安排好的那些人手也会借机发难,就算康乐乐一意孤行不肯放过他们虞国公府,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劫狱罢了。等到康乐乐失了民心,他们虞国公府就可以打着被逼无奈的旗号揭竿而起,到时候结局如何还不一定。
季凉笃定康乐乐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所以他根本不怕。
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一道人影缓缓的走至季凉面前。
季凉抬眸看向来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不安:“不知我们虞国公府是哪里得罪了陛下,竟然无妄遭此牢狱之灾?”
康乐乐则是冷冷的看着他:“季凉,你当真以为随春生死了,这世上便再无人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了吗?”
随春生的名字一出,季凉眉头微不可查的一跳,他一直疑惑康乐乐是如何得知他是刺杀之事的主谋,原来问题出在随春生身上,可季凉还是想不通,随春生是他隐藏极深的一张底牌,除了他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下属外,根本没人知道他与随春生有关系,康乐乐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季凉压下心头的疑惑,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臣怎么听不懂?随春生是谁?臣又做了什么让陛下如此震怒?”
康乐乐冷眼看着面前的季凉,这个原著中的痴情男二。别看在男主微生衍的光芒掩盖下季凉好像存在感不高的样子,但是康乐乐从来没有小瞧过他。
在原著中,微生衍一开始造反的时候他的外祖父晏老将军并没有立刻响应支持他,而是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直到后面看到康锦绣实在是太过昏庸无道,晏家才选择站队微生衍。在微生衍起事的前期,除了忠勇侯府本身外,一直是季凉带着虞国公府在背后给他支持,微生衍前期能够在康锦绣的疯狂打压下站稳脚跟,季凉可谓是功不可没。
“你是不是觉得你把所有的证据都抹除了孤就拿你没办法了?”
季凉微笑:“臣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他明明坐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却无端给人一种十分嚣张的感觉。
康乐乐眯了眯眼,她猛的拿过一旁夏小江手上端着的一沓纸张毫不留情的甩到季凉脸上:“自己看吧!”
季凉被这些纸张打的脸上微微刺痛,他的目光冷了冷,伸手捡起自己脚边的一张信纸看了起来,当看清楚纸上的内容时,季凉的脸色剧变,他连忙又从地上捡起了其他的纸张翻看了起来,当看完了纸上所有的内容后,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康乐乐:“你居然伪造证据!”
因为激动,季凉连声音都不由得高了几个度。
“是啊,孤就是伪造证据了你又能如何?”康乐乐微微低头残忍一笑,语气恶劣道:“你以为把证据消灭了孤就无可奈何了是吗?你别忘了,孤是天子,孤想要杀你,有的是办法。”
康乐乐一直信奉的人生教条就是,办法总比困难多。既然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季凉就是幕后主使,那她干脆就伪造出一份证据,反正不管这证据真假与否,季凉都不无辜。
为了确保不打草惊蛇,康乐乐自回宫之后就一直隐忍,一直等到季凉从谷隐寺回来,得知季凉回府之后,她立刻命令谢桡抓人抄家,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季凉似乎也被康乐乐这无耻的行径震惊到了,他过了好久才道:“陛下如此行事,就不怕寒了朝臣们的心吗?”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绝对会引起一片动荡,如果连抄家灭族都可以不用讲证据了,那这个国家还有什么法度与公理可言。
康乐乐这是在动摇彝国的根基。
“呵~”
康乐乐嗤笑了两声,像是在嘲讽季凉的愚蠢,她轻飘飘的反问:“那你又要如何证明这些证据都是孤伪造的呢?”
她既然敢伪造证据,那定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些证据虽然是伪造的,但是季凉刺杀她的事情却是实打实的,这些伪造的证据里内容真假参半,也不全是她凭空捏造的,季凉想要自证清白,比登天还难。
季凉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怒瞪着康乐乐,脸黑的比锅底还难看。
“别这么看着孤。”康乐乐面无表情道:“孤的证据虽然是伪造的,但是你派人刺杀孤这件事却是实打实的,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
哪怕康乐乐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季凉也依旧不肯承认,他装傻充愣道:“陛下说的这些,臣一概不知,只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若是执意要残杀我虞国公府全家,臣也无话可说。”
“季凉,翁离韫还活着。”康乐乐冷冷的看着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季凉愣了愣,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翁离韫……是谁?”
康乐乐也愣了,这是何其的荒谬,翁离韫的一生因为季凉而变得支离破碎,可始作俑者居然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缓缓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道:“就是你父亲府上的小妾离姨娘。”
季凉脸上这才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之前派去杀离姨娘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想来也是因为康乐乐了。
区区一个离姨娘的生死,季凉并不在意,但他还是有些好奇康乐乐为何特意在此时提起她。
“翁离韫是你父亲的小妾,同时也是随春生青梅竹马的恋人,你用翁离韫来威胁随春生,命他去刺杀孤,不管你承不承认,这都是事实。”康乐乐脸上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她淡淡道:“以你现在的处境,孤本可以不用跟你说这么多的,之所以说了,也只是让你知道,孤问心无愧。”
季凉沉默着没有说话。
“那场刺杀中,孤身边最亲近的贴身暗卫死了。”康乐乐沉重的开口,她的面色虽然没有什么波动,但语气却突然冷的吓人:“季凉,孤知道你给自己留了后路,但是这一次,孤绝对不会放过你!”
季凉被她眼中快要凝成实质的杀意惊了一下,他微微垂眸,心里终于产生了一丝隐隐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