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陆丰殴打陵阳王父子一事,宫里越是压着不发,御史台的攻击就越发猛烈,随着事件的影响力不断发酵,众人终于等到陆丰上折自辩。
早朝。
陆丰一登场就引来许多人的怒目而视,除了一旁的陵阳王世子和御史台外,还有许多皇室宗亲也明晃晃的表达的对他的不满,他们这些宗亲们虽然平时互相不对付,但一致对外的时候还是非常团结的。
景王一见他就讽刺道:“呦,这不是平王吗?打了人还这么嚣张,还敢来上朝啊?”
陆丰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我还可以再嚣张一点,你要是再废话,我连你一起打。”
“你!”景王气的就要上去打他,一旁的怀王等人连忙拉住他。
他们刚刚才因为皇位的事得罪过微生衍,如今大殿之上动手,万一微生衍再借题发挥就不好了。
景王气咻咻的还想争辩,殿上突然响起夏公公尖利的声音:“皇夫驾到——”
他只来得及恨恨的丢下一句:“咱们走着瞧!”然后就被怀王拉到了一侧。
微生衍落座的时候,文物百官已经按队列站齐,他扫视了一圈台下的诸人:“诸位爱卿可有本奏?”
几乎微生衍话音刚落地,陵阳王世子就站了出来:“臣有本奏!”
微生衍神色不变:“讲。”
“臣要控告平王陆丰私闯陵阳王府,打伤臣与家父,枉顾律法,蔑视皇权,其行径令人发指,还请殿下为臣做主!”
陵阳王世子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伤势没恢复好,说完这番话后气喘吁吁面色通红,好像随时都能倒下一般。
听说陵阳王被打之后到现在都还没能下床,今日早朝只有陵阳王世子一个人在,见过陆丰那嚣张跋扈的态度,陵阳王世子这副可怜的模样瞬间激起了御史台的怒火,当下便有御史站出来义正言辞道:“平王行事无状,触犯律法,请殿下严惩!”
不少朝臣纷纷站出来附和:“请殿下严惩!”
微生衍静静听完了所有控诉,这才看向陆丰:“平王,你有什么想说的?”
陆丰拱手:“回殿下,陵阳王世子教女不利,子不教,父之过,既然世子管教不好儿女,臣不介意帮他一把,至于有什么想说的……”
他看向陵阳王世子,语气轻佻:“大家都是同僚,举手之劳,不用谢哈!”
“你!”
“太过分了!”
“简直无法无天!”
众人被陆丰吊儿郎当的态度气的不轻。
一片嘈杂中,吏部尚书许卿安冷静的提出质疑:“王爷口口声声说世子教女无方,不知所指何事?”
陆丰冷笑了两声:“元歌郡主在怀化将军夫人举办的春日宴上暗中派人给本王妹妹陆青青下药推她落水,害得本王妹妹差点丢了性命,若不是世子教女无方,郡主又怎么生出这阴毒种龌龊的心思!”
“你!你这是倒打一耙!”
陵阳王世子激动之下脸色又涨红了几分,他声泪俱下的朝上首的微生衍哭诉:“殿下,臣一家不知如何得罪了平王,不仅平白遭受上门殴打之辱,如今平王为了洗脱自己身上的罪责,更是连小女都不放过!女儿家的名声是何其重要,平王如此污蔑,简直不给小女留活路,还请殿下为臣一家做主啊!”
“呵~你女儿的名声是名声,本王妹妹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
陆丰嘲讽道:“世子既然知道女儿家的名声重要,那前几日派人散播本王妹妹谣言的时候怎么也不知道收敛着点?”
陵阳王世子面色铁青:“平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大殿之上,不是你信口雌黄的地方!”
陆丰眸中寒光乍现:“世子可要记住自己的话,待会莫要被打脸才好!”
陵阳王世子反唇相讥:“彼此彼此!”
大殿内两人吵的不可开交,龙椅上微生衍心不在焉的听着,他的注意力看似在殿上,实则思绪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今天早上康乐乐兴致勃勃的说她研究了一道新菜,就等他下朝一起吃,他现在一心只想下朝吃饭,根本没有心情听他们扯皮。再说陆丰打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心里门清儿,看到陵阳王世子还在不断的狡辩,心里就更不耐烦了。
他直入主题:“平王,你说元歌郡主害你妹妹,可有证据?”
正跟陵阳王世子唇枪舌剑的陆丰立刻道:“回殿下,证据自然是有的。”
谁也没有注意到,听到陆丰回答的这一刻,陵阳王世子的脸色突然僵硬了一瞬。
微生衍不耐烦道:“既然有证据那就快快呈上来,莫要浪费口舌!”
“臣遵旨!”
陆丰说完还不忘挑衅的看了一眼陵阳王世子,然后才朝外面招了招手。
陵阳王世子被他这一眼看的内心忐忑不已。
不可能啊,他明明已经将所有人证物证都处理干净了,陆丰又是从哪里找来的证据?
在等人上殿的过程中,陆丰似笑非笑的看着陵阳王世子:“世子怎么紧张了?莫非是心虚?”
“胡说!我为什么要心虚!”陵阳王世子发生反驳道:“公道自在人心,任凭你再颠倒黑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是没有!”
陆丰脸上的笑意更盛了:“那咱们拭目以待?”
“哼!”
陵阳王世子一甩衣袖,不再搭理他。
很快,一个半死不活只剩下一口气的男人人被抬了上来,虽然男人穿着干净的衣服,但从他虚弱的状态以及身上隐隐渗出的血迹便能看出他受了很重的伤。
看到这个男人,陵阳王世子瞳孔猛的一缩,还没等他想出对策,陆丰已经开口。
“这是元歌郡主的贴身侍卫,宴会那日就是他推本王妹妹下水的,根据这个侍卫的供词可以得知他之所以这么做全是元歌郡主的授意。”
“诬陷!你这是赤裸裸的诬陷!”陵阳王世子眨了眨眼,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这侍卫在春日宴后便不知所踪,王府找了他多日都没有消息,没想到原来是被你抓走了,看这侍卫的模样便知道他受了不少酷刑,平王你屈打成招,这证词如何能信!”
有人跟着附和:“陵阳王世子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屈打成招,这证词又有什么意义?”
“世子这话我可不认!”陆丰冷冷道:“那日春日宴后陵阳王府担心事情败露,于是私下处置了这侍卫,幸亏我派人救的及时他才能保住一条性命,说起来也多亏了陵阳王府的不仁不义卸磨杀驴之举,本来这侍卫还一心护主,不肯供出元歌郡主这个主谋,后来得知自己全家人都被灭口,他这才心如死灰供出一切!”
提到家人,地上一动不动跪着的侍卫终于有了反应,他猛然朝微生衍磕了几个头,沙哑的声音中透出一股决然:“元歌郡主因为嫉妒陆二姑娘与晏清公子走的近,于是派草民在宴会上给陆二姑娘下药并推其下水,后来事情败露,平王打上门,世子夫人为了灭口不仅派人暗杀草民,还找人杀了草民全家,草民自知有罪死不足惜,可元歌郡主与世子世子夫人也绝非清清白白,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还请殿下明鉴!”
侍卫磕的额头满是鲜血,他陪伴元歌郡主一十三载,早就将她视作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些年他为了元歌郡主披荆斩棘双手沾满鲜血,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直到得知家人全部丧命的那一刻,那些曾经的心动与情愫全都转化成滔天的恨意,在他选择供出这这一切时,就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你这贱奴,吃里扒外就算了,居然还联合外人来污蔑主子!”陵阳王世子怒斥了一句,又连忙朝微生衍解释:“殿下,这贱奴前些日子刚刚才因为偷盗府中财务被臣训斥过,臣本想着他在府中多年,一时心软便没有赶走他,没想到他居然怀恨在心,与平王串通一起沆瀣一气来污蔑臣,殿下,此等贱奴的话万万不可信啊!”
眼看都快要到吃饭时间了,就这么一件小事他们居然还没处理好,微生衍心里的怒气值是蹭蹭的往上涨,再这么磨蹭下去,康乐乐特意为他准备的菜都要凉了!他双眼微眯,语气不善:“平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陆丰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微生衍的耐心所剩无几,赶在他发飙之前他开始速战速决:“当初太医院的太医在替舍妹诊治时曾经说过,舍妹所中的迷药是由曼陀罗与天仙子混合而成,这曼陀罗常见,但天仙子前些日子闽江水患时因为朝廷储备不够,所以征调了许多民间医馆的藏货前去赈灾,现在京中各大医馆中只有济世堂和千金局这两家还有一些少量的天仙子在售卖,其他所有医馆都是断货的状态。得知这个消息后,臣马不停蹄的就派人去调查,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让臣查出了结果。”
说到这儿,陆丰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扫了一眼明显开始紧张起来的陵阳王世子,慢悠悠道:“就在晏府宴会开始的前两天,有一头戴锥帽的女子前往济世堂买了一定剂量的曼陀罗与天仙子……”
“即是头戴锥帽,平王又怎能确定那女子与我陵阳王府有关?”陵阳王世子明显已经慌了阵脚,他试图打断陆丰的话。
陆丰毫不留情的击碎了陵阳王世子的幻想,他轻嗤一声:“那女子虽然头戴锥帽,但济世堂的大夫记下了她身上其他的特征。”他朝微生衍拱手:“殿下,臣已命人将济世堂的大夫和元歌郡主身边的侍女全都带了过来,这幕后黑手是与不是,一认便知。”
微生衍点了点头:“准!”
济世堂的大夫和元歌郡主的几个贴身侍女被带上来的那一刻,陵阳王世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若说刚才他还疑心陆丰在诈他,这一刻他才明白陆丰手上可能真的有决定性的证据。
济世堂的大夫朝微生衍行完礼,颤抖着声音道:“启禀殿下,那日来买药的女子左手手背中指与无名指之间有一个黑色的小痣,因为她买的药材并不常用,而且打扮的又如此特殊,所以草民便格外注意了些。”
微生衍给了夏小江一个眼神,夏小江会意,抬手吩咐侍立在大殿两侧的侍卫:“搜!”
侍卫们气势十足的走到那几名侍女面前开始检查,不多时,便有一个女子从人堆中被单独拎了出来。
“启禀殿下,这名女子左手上的痣和济世堂大夫所说的分毫不差!”
侍女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一旁的陆丰适时提醒道:“这位姑娘,欺君乃是死罪,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
侍女被陆丰的话吓破了胆,她把头磕的咚咚作响:“殿下饶命!殿下饶命!都是郡主让奴婢这么做的,药是郡主让奴婢买的,奴婢不敢隐瞒,奴婢知错了,还请殿下饶奴婢一命吧!”
“你这丫鬟,胡说八道些什么……”陵阳王世子还想垂死挣扎,但上首的微生衍已经耐心耗尽,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的语气猛然冷了下来:“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什么!是打量着本宫像个傻子好糊弄吗!”
感受到微生衍话中的寒意,陵阳王世子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他噗通往地上一跪:“臣不敢,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真相大白,刚才还替陵阳王世子说话的那些朝臣全都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在这时候站出来触微生衍霉头的。
微生衍冷冷道:“陵阳王教子无方,罚俸两年;世子纵女行凶,不知悔改,褫夺世子之位,今生不得再袭爵;至于元歌郡主,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害人性命,撤去她的郡主之位,剥夺其皇室身份,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听到不能袭爵这几个字,陵阳王世子一下子跌坐在地。
完了!这下子全完了!
他的那些其他兄弟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把他狠狠地踩在泥里,他再也翻不了身了!
宣布完这个结果,微生衍迫不及待的就溜了。
陆丰是个仁义的人,所以这么好的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自然不能放过,他慢慢踱步到陵阳王世子面前冷笑道:“自作孽,不可活,世子如今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吧?”
陵阳王世子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不能袭爵的痛苦中,根本没有心情去跟陆丰斗嘴了。
陆丰见状有些无趣,他不屑的撇撇嘴,就这点战斗力还敢算计她妹妹?垃圾!
他目光一转又看到那个被指认的丫鬟和给陆青青下药的侍卫,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微生衍在处置相关人员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这两个人,但这无疑给了他一个机会,想到这里,他目光蓦地一冷。
“把这两个人都带回去!”
至于带回去怎么处置,那就是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