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把那些不愿意走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魂魄押走的时候,工厂院子里的大坑也挖好了。
张海滨指挥着几个工人,把一个很大的龙头龟抬进了大坑。
顾以琛控制着我的身体,转了几圈,可能是在找什么方位,我也不太懂,他发给我的微信内容,我当时也没记住。
只知道取了一些土,加入了黑公鸡的血,加了水跟泥制成了五个泥人,放在了龙头龟的旁边。
又在坑中间插了太公令旗,用墨汁混着朱砂在上边写上太公令,四个角也都插了同样的旗。
还放进一块刻了太公令的石板,放在了龙头龟的旁边。
又烧了五道符,很多金元宝等等。
其他的泥人都分别放在了工厂的四角处挖的坑里,也是同样的操作。
场面很热闹宏大,可我却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
眼见着工厂里越来越明亮,黑气越来越少,我觉得自己也越来越没力气,后来索性连眼都睁不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纸扎店里,自己的卧室。
顾以琛就依靠在床头,手指滑动着他自己的手机。
我嘴唇火燎燎地发干,可还是先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以琛哥,超度仪式完成了吗?”
我当时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其实一直在担心,超度仪式能不能顺利完成,会不会因为我失去意识而中断后面的程序。
只是我没想到,我再睁开眼,顾以琛在卧室陪着我。
怪我没撑住,怎么就能失去意识呢?如果因为我失去意识,导致顾以琛无法继续附在我身上,我该多么自责呀。
顾以琛立刻扭头看着我,见我真的醒了,立刻答道,“完成了,很成功。你先喝点儿水。”
他说着,就大手一伸,把我捞进他怀里,然后一手抱着我,一手端过床头柜上的水杯,送到我嘴边,“乖,先喝水。”
水已经喂到嘴边,我索性直接咕咚咕咚地直接喝光了,干巴巴的嘴唇终于缓解了一些。
他放下水杯,手又伸回来,大拇指帮我抹去了唇边的水珠。
松开另一只手,对我说,“我再去帮你冲一杯热奶,等我,马上回来。”
他端着热奶回来的时候,目光就没有从我的身上移开过。
我干脆大方地看回去,庆幸自己身上穿了睡衣,盖了夏凉被。
我皱眉问他,“以琛哥,超度的仪式都没进行完,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把热奶放在床头柜上,抬腿上了床,“你是担心什么吗?”
我肚子咕噜一下,只觉得自己肚子里发空,脑袋发虚,我主动抱住他的胳膊,“以琛哥,我饿了。我的手机呢?”
他瞬间不动了,任由我抱着他。
“沫沫说饿了,是让我煮点儿方便面?还是点外卖?”
此时此刻,顾以琛仿佛知道我把他当成了依靠,安静地坐在我身边,手上递过来我的手机。
我去接手机时,发现他眼里闪着温暖的光。
“对不起,沫沫,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忘了准备饭,你饿坏了吧。”
他担心的模样,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一个宠爱娇妻的新婚丈夫。
我心一软,哄他,“那你快点儿给我煮两包方便面去吧,我饿的等不及叫外卖了,以琛哥。”
“好。”
几分钟后,顾以琛端着一大碗窝了荷包蛋的方便面进了卧室。
他手上都没垫块抹布,就直接端过来了。
我看了着急,“你怎么能直接用手端过来,要在碗边上垫一块抹布,万一被烫到,怎么办?”
他笑的温馨,“你是我老婆,为了你能快点儿吃,我被烫到一星半点儿的,不碍事的。”
顾以琛貌似很受用我对他的撒娇,他一个魂体状态,最好不要直接接触这么烫的东西啊。
但顾以琛不在乎烫,能直接给我端过来。
他此刻,真的很宠我,只在乎我肚子饿不饿。
我故作温柔地看着顾以琛。
他也脉脉地看着我。
“快吃吧,”他把筷子递到我。
“以琛哥,那我一边吃,你一边给我讲讲,我昏迷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好不好?”我把他哄的高兴,可我尽量让自己清醒。
跟一个比自己大很多的男鬼差在一起,我得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恋爱脑。
“好,”顾以琛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钱已经收了,一共二十八万,转给了张海滨三万,剩下的都在你的卡里。”
我的心被击中。
就算我中途晕倒,钱也能到账。
我很庆幸,跟我合作的是我的鬼差丈夫。
我腾出左手拥抱他,汲取他身上的安全感。
顾以琛的魂体僵硬了一下,然后就温柔地回抱住了我。
他就这样静静地抱着我,看着我吃。
他拿了碗筷,端回厨房里去洗的时候,我也想把自己刚喝完的热奶续上。
我端着水杯,站在厨房里。
顾以琛在后面的小院里发脾气。
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顾以琛很生气。
我从许久没擦过的老旧玻璃上,往外看出去。
……
银色的月光下。
就看到顾以琛用黑色锃亮的皮鞋踩着一个男鬼的脸,声音冰冷残酷,“废物。”
我吓了一跳。
这是顾以琛吗?
是那个以理服人,凡事要先讲道理的顾以琛吗?
是那个给我俯首煮方便面的顾以琛吗?
或许,我此刻亲眼看到的才是真正的他。
他死之前,是驰骋商界的风云人物,经常上财经杂志的。
那时候,他才不到三十,手段听说已经十分狠辣。
可相处的这些天来,他的所作所为,我都拼凑不出,传说中他生前的凶狠模样。
今天亲眼看到。
人熟悉,给我的感觉却陌生。
要不,我还是不要再继续看下去了。
冲了奶,赶快回被窝躺着吧。
正端着空杯子犹豫着,屋门被推开。
“嗯?”
顾以琛走进来。
他表情冷硬,墨眸里满是冷漠。
我镇定下来,“我想过来冲杯热奶粉。”
话音没落,手腕已经被顾以琛狠狠地攥住。
他力气很大。
我的手腕被他攥的很疼。
“你怎么自己过来了?”他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