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香让女儿转告母亲,姨母让您想办法尽快拿回那贱人手里信物。母亲您瞧,姨母从未看上那贱人。那贱人只要没了信物,就没什么好得意的。以后等她出嫁,母亲您就给她选上一个好人家,让那贱人嫁过去生不如死。”叶芊芊面露狰狞。
李素华微微蹙眉,这样报复叶知瑾当然好,但信物岂是说拿就拿?
信物在叶知瑾手里,别说叶知瑾不给,即便叶敏才和老夫人也不会同意退婚。他们还指着叶知瑾做四皇子妃,攀龙附凤。
李千兰说的轻巧,让她拿回信物,实际哪有那么容易。她从未掌过家,除了云悠院里的下人,侯府根本没人听她的。
白依柔在世时掌侯府中馈,白依柔死后,老夫人为了抬高二房地位,把掌家权给了姜薇。
府内下人吃穿月银、活计分派、是去是留,都是姜薇说了算。去度芳院拿信物要人帮忙,她没人手,总不能亲自去叶知瑾院子找吧。
叶芊芊看出李素华为难,开口道:“母亲,女儿有办法拿到信物。”
李素华回过神,一脸狐疑看着叶芊芊,“你有什么办法?”
“母亲,度芳院的红眉、红黛原来是芊芷院丫鬟。”
李素华眼皮一跳,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你……你想怎么做?”
“哼!”叶芊芊冷笑一声,“红眉贪财,红黛是钱管家侄女,他俩在芊芷院就不安分,女儿讨厌他们才将他们赶了出去。”
“既然被你赶走,他们又怎会听你的?”
“母亲有所不知,红黛便罢了,那红眉在芊芷院时和香菊有些交情。女儿可以让香菊去找她,只要多给她些好处,不怕她不帮咱们。红眉是度芳院一等丫鬟,她能进叶知瑾屋子。”
“可是……”李素华犹豫。叶芊芊话说得没错,但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叶芊芊见李素华仍在犹豫,从床上撑起身子,“母亲,姨母还在催您呢!姨母说上次的事没办好,这次再不加紧,她以后就不管女儿和弟弟了。母亲,姨母说上次的事,是什么事?”
李素华心中一跳。上次的事?上次的事当然是派人去大清山杀叶知瑾,但不能告诉叶芊芊。没想到李千兰竟用儿女前程威胁她。
“母亲,拿回信物不仅能给姨母一个交待,还能去了叶知瑾的护身符。那贱人失了信物,父亲祖母都不会多瞧她一眼。一举两得,您还在犹豫什么?”叶芊芊催促道。
李素华心中惴惴,自从嫁入侯府,她从未做过出格之事。事情成了当然好,如果败了怎么办?
眼下李千兰不惜让受罚的女儿带信,又用儿女前程威胁她,说明李千兰真急了。她很了解这个姐姐,在相府就霸道,翻脸不认人,有时甚至连父亲面子都不给,她可没本事和李千兰闹开。
大清山杀叶知瑾失手,李千兰暴跳如雷,说非杀了办事不力的李灼,还是她想方设法拦下。如果这次再拿不回信物,还不知李千兰会做出什么来。
“母亲……”叶芊芊见李素华沉默,忍不住又唤了声。
李素华心里轻轻叹了声,罢了,为了儿女,总要冒回险。
“芊芊,可以让香菊去找红眉,但红眉拿了信物不能交给香菊。事情顺利自然好,一但出了差池,你父亲不会放过你。这样,让红眉把信物交给青兰。青兰是母亲的人,即便出事,你父亲也不会太为难母亲。”
叶芊芊闻言终于露出笑容,“女儿听母亲的。”她已经迫不及待等着看叶知瑾丢了信物失魂落魄的模样。
李素华替叶芊芊掖好被角,“五日后观音菩萨寿诞,母亲会带府里小姐去寒云寺进香。趁叶知瑾不在度芳院,红眉可以去拿信物。”
叶芊芊顾不上身上疼痛,掀开锦被伸脚去找绣鞋,“女儿这就让香菊去找红眉。”
晚间,叶知瑾用过晚膳,见春儿正在收拾碗碟,“春儿,你待会儿收拾,我有话问你。”
春儿放下碗碟,朝叶知瑾微微伏了伏,“请小姐吩咐。”
“春儿,听闻你父亲曾是秀才?”叶知瑾问。
春儿一愣,除了冬儿,叶知瑾从不与他们多话。她原以为叶知瑾有事吩咐,不曾想,叶知瑾竟问起父亲。
春儿低下头,小声道:“回小姐,奴婢父亲的确是秀才,只是……”除了冬儿,下人在叶知瑾面前都自称奴婢。
“只是什么?”叶知瑾接着问。
春儿深吸口气,抬起头,“父亲后来被革了功名。”
“为何?”
“父亲早年考中秀才后再无寸进。父亲一心读书,家里只靠母亲帮人做些针线维持。日子久了,家里也慢慢艰难起来。父亲没办法,想变卖祖上珍藏的《北风图》贴补家用。经人引见,父亲认识了一个想买画的人。那人是个官,看到《北风图》后想据为已有。那人以赏画为由,用赝品替换了真《北风图》,又跑去衙门告父亲卖赝品。父亲无权无势,衙门的人很快判父亲有罪。父亲被革去功名,贬为奴籍。再后来,父亲被侯府买去了庄子,可是母亲……母亲……”说到此处,春儿再也说不下去,眼泪流了下来。
叶知瑾轻叹,春儿一家遭遇或许每天都在发生,普通人哪里能承受权贵的欺压。
“春儿,知道谁害你父亲吗?”
春儿点头,“知道,是兵部职方,朱贵。”
朱贵?叶知瑾记下这名字,又问:“春儿,你想替父亲申冤吗?”
春儿止住眼泪,踌躇地看着叶知瑾,“小……小姐,奴婢没本事替父亲申冤。”
叶知瑾看了春儿半晌,忽然正色道:“春儿,我能信任你吗?”
春儿一愣,赶紧跪下,“父亲自幼教导春儿,做人不能见利忘义,更不可背主求荣,春儿绝不做对不起小姐的事。”
叶知瑾心中微酸,春儿一家遭遇悲惨,然而环境变了,身份变了,春儿却能一直保持本心。
想来春儿父亲为人正直,否则也不会把春儿教导的如此懂事。那些位高权重的官员,富甲一方的商人,甚至都没春儿一个丫鬟明理。
叶知瑾稍稍平复心情,“春儿,你先起来,我有话对你说。”
春儿伸手抹了下眼角泪水,依言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