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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躺在宽敞舒适的龙床上,苦思冥想前路所在,迁都,备战,议和,禅位,无论哪条路好像都走不通。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朱由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此时此刻,唯有身下的龙床与身边的女人能让他感觉些许平静。

这张龙床是他的哥哥天启皇帝朱由校的杰作。

历史上明熹帝朱由校做皇帝稀烂,做木匠活儿却是把好手,如果不是世俗杂务荒废了他的木匠天赋,此人绝对是鲁班一样的存在,在中国工匠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天启七年,落水生病的朱由校服用“仙药”身亡,临死时留给弟弟朱由检几套皇帝亲手打磨的家具,还留给他留一个满目疮痍风雨飘摇的大明。

明史有言,明亡于万历。

有人说明亡于崇祯,还有人说是亡于开国皇帝朱元璋,也就是说大明刚刚建立就亡了,不过最具有可信度的说法是:

明亡于元顺帝。

不管亡于谁,总之崇祯继位时,接手的就是个烂摊子,朱由检勤勤恳恳,缝缝补补,没曾想却越补越烂,在他的努力下,大明这两年竟有亡国之象了。再过三个月,崇祯就要去见他哥哥了,想想还是蛮激动的。

崇祯躺在哥哥打造的龙床上,想起他临死时对自己说的那句“来,吾弟当为尧舜,”,不由脊背发凉。

呵呵,难道朱由校也是个穿越者?

躺在龙床上的女人发出匀细的呼吸声,打断了皇帝翻飞的思绪,一阵淡淡的肉香扑鼻而来,崇祯绷紧的神经稍稍松弛,目光开始打量身边这个女人。

眼前这位美人便是历史上有名的周皇后,崇祯与周皇后感情融洽,夫妻两人可谓相濡以沫。后来崇祯号召群臣捐款时,周皇后将自己的全部积蓄捐出,却被他亲爹周奎拿了回扣,当然这都是后话。

北京城破后,周皇后在明思宗前,先行殉国,后与崇祯合葬一处。

这样一个有情有义忠君爱国的女子,是不应该死的。

崇祯沉吟半响,意识到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把武器藏好,这些大杀器在关键时候会给崇祯很大帮助。

他想起寝宫深处有间密室,是当年明成祖做燕王时留下的,里面藏有不少火器。

崇祯趁周皇后还在熟睡,再次偷偷爬起来,把散落在地上的各式武器,连同金三角大留给大明王朝的那两吨黄金全部搬进密室。

搬完最后一箱手雷,崇祯满头大汗,坐在龙床上气喘吁吁,这时,周皇后醒了。

“皇上,今日醒的这么早。”

“哦,”

崇祯答应一声,不知如何应答。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周皇后已经上前开始给皇上穿冕服。

白皙小手触碰到皇上汗湿的后背,顿时花容失色,惊叫道:“皇上!”

“哦,朕昨晚做噩梦了。”

崇祯淡淡回答说,周皇后眉头紧蹙,欲言又止。

周皇后虽然身处深宫,却知道现在局势糜烂,李闯叛贼攻破洛阳杀死福王后,崇祯便开始频繁做噩梦,经常在半夜惊醒。

崇祯微微一笑,伸出手臂抱了抱她,周皇后脸色嫣红,崇祯已经很久没有临幸皇后了。

就这样抱着皇后,享受着浴血厮杀前最后一丝温存。

“天快亮了,朕该去太极殿了。”

鸡鸣声越发密集,崇祯毅然起身,朝皇后微微点头,转身朝寝宫外走去,背后传来周皇后悲切的呜咽声。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卯时三刻。

朱由检穿着那套略显陈旧的冕服,穿过斑驳陆离的乾清宫,迎着刺骨的寒风急促朝太极殿方向走去。

刚走出乾清宫,迎面走来个三十岁上下,下颌无须的矮胖男人,那人身着单薄皮袄,见了崇祯,急忙上前施礼。

“主子今日起的真早,忘了给主子道喜,今儿个是元旦,奴婢祝主子万寿无疆!”

说话的便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和崇祯自幼相识,小时候和朱由检一起玩过泥巴,关系甚为亲密。

崇祯仔细打量王承恩一番,发觉此人面目和善,同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和他的前辈王振魏忠贤等人相比,一副人畜无害模样。

王承恩对崇祯可谓忠心耿耿,北京城破后,他没有选择逃走,而是陪崇祯在煤山吊死。

“大伴,同喜同贺,你今日起的很早哩,穿这么少不冷吗?”

崇祯说着,伸手在王承恩身上捏了捏,太监清心寡欲,满身膘肥,朱由检用力在王承恩小肚腩上捏了捏,宛若后世和谐片中的公交痴汉。

君臣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发出嬴荡笑声。

王承恩那酷似公鸭嗓的笑声在周围回荡着,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偌大的皇极殿前,不见一个人影,甚至连个宫女侍卫都看不见。

太极殿门口两只石狮子,伫立百年,饱经沧桑,此刻正默然注视两人。

“宫里的人越来越不懂事了,”崇祯嘟噜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大伴,朕常给你说,在宫中做事,要拿出点杀气来,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前朝的冯保,王振,都是做秉笔太监,差距为何如此大呢!”

王承恩只是点头,没有说话,内府欠饷半年,住在宫内的太监宫女还好,外面的锦衣卫都快揭不开锅了,别说是冯保,就是让魏忠贤从地底下爬出来,没有钱,也镇不住这些人。

两人闲聊着,不紧不慢往皇极殿走去。

远远望见皇极殿朱红大门,崇祯忽然停下脚步,对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王承恩道:

“大伴,今日朝贺完毕,你召集各四局八司的主事太监们到皇极殿来领月钱。”

“啊,领月钱?”

王承恩痴呆片刻,呆呆望着崇祯冕服前胸那条渐驱磨损的飞龙,良久无语。

显然,他不信皇帝现在手里有钱。

“王承恩,你想抗旨么?”崇祯假装生气,王承恩连忙跪倒在地。

“臣遵旨。”

崇祯扶起王承恩,拍拍太监单薄的肩膀,神色凝重道:

“大伴,你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也太穷了,大概是大明最穷的一个吧,等朕给你发了钱,你要去换件厚实点的皮袄,知道吗?”

“哦。”

王承恩一脸茫然的点点头,用同情的目光望向崇祯,竟然忘了磕头谢恩。

好在崇祯也没有计较,两人终于来到皇极殿门口。

大门紧闭。

天真冷啊。

崇祯搓着手,在大殿门口踱着小步。

王承恩就更惨了,身体哆哆嗦嗦。好几次鼻涕流出两尺高又被吸了回去,

崇祯判断气温应该在零下十五度左右,明显比后世同期要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冰河气候?

气温偏低,雨水不足,埋进土里的种子不能发芽,今年又有不少农民要颗粒无收了吧。

然而各种摊派徭役却一件也不会少。

寒风像刀子似得刮着人脸,拷问着崇祯皇帝的良心,王承恩打着哆嗦道。

“皇,皇上,皇极殿钥匙在锦衣卫那边,咱们来,来,早了。”

王承恩正在磕磕巴巴说话,远远望见一个身着破旧飞鱼服的人急忙朝这边走来。

那人抬头望见皇极殿门口站着皇帝和太监,脸色顿变,急忙加快脚步。

锦衣卫也混成这样了?

崇祯转身瞅着王承恩,不等皇帝开口,太监便说道。

“皇上,这是锦衣卫南镇府司堂上指挥李若琏,就是他掌管皇极殿钥匙。”

“李若琏?”崇祯沉吟片刻,这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本书里见到过。

“前年为给辽东凑军饷,李若琏捐了三百两,皇上对他表彰,还赐给他十两银子呢!”

王承恩脸色通红,像只熟烂苹果。

靠,十两银子,真是抠门到家了啊。

就在此时,崇祯终于记起这位锦衣卫南镇府司堂上指挥是什么人了。

在同时期某人此人也是一名锦衣卫,名字忘了的记载中,这位名叫李若琏的锦衣卫对大明王朝可谓是忠心耿耿,和太监王承恩一样刚烈。

三个月后,李自成兵临北京,李若琏负责防守崇文门,城破后,他斩杀十多名流贼,最后力竭自杀。

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最后却主动献城投敌的无耻文人相比,这位堂上指挥可谓是高风亮节光明磊落一汉子。

这样的人不应该死啊!

“不仅不该死,而且以后还要重用啊,”望着朝自己走来的李若琏,崇祯皇帝在心底默默念叨。

李若琏来到皇极殿正门,抬头望见崇祯,连忙向皇帝叩首。

“臣南镇抚司堂上指挥李若琏叩见皇上,臣来迟了,罪该万死。”

边说边磕头不止,王承恩还没说话,崇祯却已经上前,扶起李若琏,低声细语道:

“快快起来,朕今日起的早些,顺便来皇极殿看看,你按规矩办事,哪里有错,赶快起来。”

李若琏连忙站起身,脸上诚惶诚恐,崇祯和颜悦色道:“快开门吧,大臣们就快来了。”

王承恩与李若琏合力推开大门,一阵霉烂气味扑鼻而来,崇祯捂着鼻子,看来大明很久没朝会了。

明朝三百年间,除了开国皇帝朱元璋以及后来的永乐皇帝朱棣是出了名的勤政,每日上朝三次,后来的皇帝越发懒散,到了明神宗甚至有二十几年没有上朝记录。

王承恩拂去御座上灰尘,哆哆嗦嗦,崇祯命李若琏将大殿内铜炉里的炭火点燃。

炭火噼里啪啦燃烧起来,崇祯示意王承恩去暖暖手,太监推辞了几下,终究挡不住寒冷,还是去了。

崇祯抬头望殿外,这时天已经大亮了,然而空荡荡的大殿上,除了三人,再无别人。

崇祯默然望向王承恩,沉声道:“人还没来吗?”

正在向火的王承恩听了这话,跪倒在地。

元旦朝会算是宫廷中最重要的朝会之一,群臣一般比皇帝要早到,恭候皇帝大驾,现在倒好,一个人也没有。

“这些该死的臣子,估计都还在暖被窝里赖床吧?”

王承恩对崇祯忠心耿耿,和群臣也没有什么牵连,所以说起话来从来都是无所顾忌。

“不来也罢,不来也罢,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崇祯喃喃自语道。

王承恩没听清皇帝说什么,也没敢多问,旁边李若琏小声嘀咕:

“元旦朝会不到,如此无礼,搁在高祖那会儿,可是要剥人皮的。”

旁边王承恩瞪李若琏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李若琏脸色顿变,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崇祯继位后严厉打击阉党势力,锦衣卫东厂也受到牵连,杀了一批,流放一批,厂卫势力一落千丈,地位也渐渐卑微起来、

却听崇祯冷笑道:

“说的是,这些大臣们真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厂卫荒废已久,是该像高祖爷学学了。”

两人一起抬头,惊愕望向皇上,没想到竟从皇上口中说出这种话。

崇祯接下来说出话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国家糜烂如此,朕也学学先人,剥几张人皮了,”

说罢,他摸了摸藏在冕服下面的手枪。

“李若琏,去钟鼓司敲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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