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苏公公为难地看向明帝,见他点了头,这才写了字据,又盖上了明帝的大印。
明帝神色紧张,看着姜宁问:“凌王妃,现在你可否说说如何救凌王?”
姜宁拿到了那字据,确认无误之后,才抬眸看向明帝。
“父皇,其实,王爷虽然心脏附近受伤,却已经被我救回来了,如今性命无虞,只是暂时还没有醒来而已。”
姜宁的声音在御书房落下,明帝的脸色已经漆黑如锅底。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愤然站了起来。
“姜宁,如此说来,你在金銮殿说的那些,是在欺骗朕?这可是欺君之罪!信不信朕立刻杀了你?”
苏公公面色震惊复杂,不可置信地看着姜宁。
“凌王妃,你,你也太大胆了!竟敢欺瞒皇上!你可知道皇上刚才都快犯心疾了?”
顿了顿,他又劝明帝。
“皇上,兴许凌王妃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如您先消消气,好好听听……”
明帝脸色阴沉,眼神阴鸷地看向姜宁。
“姜宁,你且说说,为何要欺骗朕?”
这么多年来,可从未有人如此大胆!
可姜宁却如此猖狂,偏偏上了金銮殿,把凌王惨死的假消息昭告天下!
按照律法,就是砍她脑袋一百次都不为过!
姜宁正色看向明帝,不卑不亢地道:“父皇,我不是要骗您,是要骗过这天下,骗过那些想让王爷死的人!”
明帝虎眸微眯,心底怒火消散了几分。
“你继续说。”
如果姜宁说得有道理,他配合一下也未尝不可。
姜宁行礼道:“父皇有所不知,昨晚有人趁着大雨闯进王府,在雨水中混合了毒血,这才诱发了王爷毒发。”
“这次毒发尤其严重,王爷狂性大发,完全丧失了理智,险些化为杀人狂魔!”
“最可怕的是,即便是在杀人之后,体内的狼毒也难以平息,即便不死,也会沦为废人!”
明帝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他紧紧地握住手掌,冰凉的珠串被捏得咯咯作响,随后不堪重压,绷断丝线,滚落一地。
“可抓住了那下毒之人?”
姜宁摇头道:“那人借着大雨出现,掩盖了足迹动静,并没有抓到他。”
“可王爷为了不伤人,选择自尽,父皇,那些人把王爷逼到这个地步,不就是为了让您和大乾再无人保护吗?”
姜宁条理分明,清冷的声音在御书房回荡。
虽然平静,却如惊雷般,重重地砸在明帝耳中。
“你说得没错,他们针对凌王,就是在针对朕!”
明帝眼底闪过戾气,盯着姜宁道:“所以你就唱了这么一出大戏,想要那下毒之人放松警惕?”
姜宁轻轻地点了点头。
“父皇英明,可那人隐藏得很深,如果没有您的配合,恐怕很难查到。”
明帝深深地吸了口气,沉默片刻,才沉声开口。
“姜宁,朕可以饶恕你的欺君之罪,也可以配合你的隐瞒凌王还活着的事。”
“可你要是查不出那人是谁,就别怪朕对你无情了!”
姜宁勾唇,吐出胸中浊气。
“父皇放心,得知王爷死讯之后,那人肯定会得意忘形,露出痕迹。”
明帝微微颔首,脸色铁青地闭上了眼睛。
“你起来吧。”
姜宁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跪疼的膝盖。
大殿外忽然传来悲痛的哭声,紧接着,昙妃行色匆匆地闯了进来。
“皇上!臣妾听闻凌王死讯,究竟怎么回事?”
见昙妃一脸是泪,脸上还缠着纱布,明帝有些头疼。
昙妃就宇文诀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也骗着昙妃,那她怕是要寻死觅活了……
“爱妃……”
明帝揉了揉眉心,刚要开口,就见姜宁哭唧唧地上前,扑进昙妃怀中。
“呜呜呜……母妃,昨晚有人给王爷下了毒,王爷又身受重伤,今晨已经过世了……”
虽然昙妃相比之前改变了不少,可她头脑毕竟简单。
万一被人套话,得知了真相,那他们这场戏就白演了。
姜宁知道,绝对不能在昙妃这里冒险。
昙妃闻言,两眼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姜宁连忙扶住了她:“母妃,您节哀,父皇已经命大哥和三哥联手调查此事了!”
昙妃双眼通红,眼泪横流。
她紧紧地抓着姜宁的手,哭着问道:“姜宁,你不是答应本宫一定治好凌王的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就宇文诀这么一个儿子,将来可怎么活啊!
姜宁低头啜泣,声音悲痛。
“母妃,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早日治好王爷,兴许对方就没有可乘之机了……”
“诀儿,我的诀儿啊!”
昙妃哭得伤心至极,紧紧地抓着姜宁的胳膊,不肯放手。
桂嬷嬷忍着眼泪,上前劝道:“娘娘,那西域狼毒乃是世上第一奇毒,王妃已经尽力了……”
昙妃恍若未闻,哭得不能自已,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姜宁擦了擦眼泪,叮嘱桂嬷嬷。
“母妃伤心过度,桂嬷嬷,你送她回去休息吧,我也得回府去了。”
“是。”
桂嬷嬷擦了擦眼泪,让宫女过来帮忙。
可见姜宁神色如常地出去了,心底顿时又泛起疑惑。
王妃好像也不是很伤心的样子……
还有皇上,也没太大的反应。
难道……
桂嬷嬷心底闪过一丝希望,又忐忑地看了看昏迷过去的昙妃,最终紧紧地闭上了嘴。
姜宁一路抹着眼泪出了宫,路上的太监宫女见了,无一不感慨。
同时,消息传到了鸣鸾宫。
皇后正在用早膳,听说昙妃昏迷的消息,淡淡地笑了一下。
“晕过去也好,否则依她的脾气,必然要闹得皇上日夜不宁。”
金嬷嬷给皇后布菜,轻轻地笑了。
“舒宁宫被砸,昙妃却忽然得了恩宠,被明帝准许暂住乾清宫,宫里都说昙妃又得了恩宠,要恢复往日荣耀,却不想,凌王突然过世……”
“这下好了,什么荣耀复宠的,都成了笑话。”
皇后神色淡淡,拿起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
“要不都说人世无常呢?皇上必然也很伤心,走吧,随本宫去安慰安慰皇上。”
皇后起身整了整仪容,乘坐轿辇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路上,金嬷嬷若有所思地道:“说起来,这宫里最疼爱凌王的却不是昙妃,而是太上皇,不知太上皇听闻这消息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皇后闻言,不屑地嗤笑起来。
“人都痴傻了,还能有什么反应?他的记忆退行到了孩童时期,别说凌王了,就连皇上他都不知是何人。”
金嬷嬷叹了口气,道:“也算是有福气了,否则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道多伤心呢。”
轿撵在御书房前面停下,皇后缓缓下来,拿起帕子开始抹眼泪。
明帝正在跟苏公公说话,听闻外面通传皇后来了,眉头拧了拧,给苏公公使了个眼色。
苏公公哽咽着出去请:“皇后娘娘,您来了,皇上正伤心呢。”
皇后擦了擦眼泪,跟着苏公公进去了。
“臣妾见过皇上。”
明帝叹了口气,声音沙哑疲惫:“皇后不在鸣鸾宫好好养着身子,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