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头顶的灯泡剧烈摇晃了几下,倏而熄灭了。
借着春风谢进来的朦胧月光,我看到床脚站了一个佝偻的人影,穿着深蓝色的老式盘扣服,花白的头发如同几根杂草,在长满癞子的脑袋上东倒西歪。
老婆婆缓缓走近,三寸小脚落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我心头警铃大作,紧紧靠在床角,警惕地望着她。?
方才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她从窗外到了室内。
我纵然早就知道老婆婆跟正常人有差异,但真的见到这非人的一幕,还是不免心惊。
“你当真没有找到紫坛瓮?!”老婆婆布满皱纹的脸突然凑到我眼前,如同干枯的树皮一样骇人,厉声质问。
她的话因凶狠中带着急切,我意识到,那个紫坛瓮对她非常重要。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是真心想帮我救回小妹。
而是要利用我,替她找到那所谓的紫坛瓮。
“没有。”我的声音笃定,没有一丝破绽。
“黄岩洞里除了洞神公和他那些修炼之物,不存在其他任何东西。”
这古怪的老太婆不可信,我选择隐瞒下意外打破那个坛子的事。
“不可能,这不可能!”老婆婆疯疯癫癫地大叫起来,矮小佝偻的身影还在房间里不停转悠,嘴里喋喋不休。
“明明就在那里的,怎么会没有,紫坛瓮就在黄岩。”
我冷眼望着他,藏在被子里的手却紧紧攥着小纸人,犹豫着要不要叫陆知君过来。
可转念一想,他现在重伤未愈,万一这老太婆真要对我不利,不是又连累了他。
放弃了这个想法,我直面已经陷入癫狂的老太婆。
“你骗我辛辛苦苦一道,却没找到能换回我小妹的东西。”
“你既然知道黄岩洞,想必对洞神公长风有所了解,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没准我还能帮你探一探,紫坛瓮是不是被他藏起来了。”
听到我的话,老太婆渐渐冷静下来,站在我的床边直勾勾的盯着我,昏黄的老眼泛出诡谲的光。
“你再仔细想想,里头有没有出现过一条这么长的小虫。或者说,洞神公有没有跟你提过一种蛊虫?”
看到她二指之间的比划,我瞬间想起来,我不小心打碎那个坛子时,确实曾经有一条紫色的小虫短暂的出现。
后来,那虫子进入我的身体,再也探查不到踪影。
我沉默着思衬了太久,以至于老太婆看我的眼神发现异常我都没有察觉。
她突然窜上床,把我紧紧逼在墙角,枯瘦的双手直接掐住了我的脖颈,眼露凶光。
“你见过对不对?你已经拿到了紫坛瓮,你在骗我?!”
她如此紧张,我更加确定,她口中的蛊虫对她非常重要。
由此便可以,我真的被她利用了。
白白被人当做工具,经历这一番凶险,还招惹了一个阴魂不散的长风,是谁都生不起好脸色。
我冷着脸一把推开她,“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要是真找到了我早就去把小妹换回来了,还来问你做什么,还是说……”
我故意露出怀疑的神情,“你让我找那东西,不是为了帮我,而是为了你自己?”
“哼。”老太婆冷哼一声,从床上退了下去。
“我犯得着骗你这么个一个小丫头,好心帮你,你还以为我在害你。”
说着就絮絮叨叨的走向窗口。
“一定是被藏起来了,那东西根本就在那里。”
“难道是师姐……”
她神神叨叨的念了一通,我也听不明白。
窗户突然大开,老太婆以不符合她外表的敏捷,直接窜了出去,几个腾挪就不见了踪影。
我坐在窗口,看着外面凄清的月亮,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当初受到老太婆的指点,我还以为上天终于眷顾我一回,送来我一位贵人。
现在想来,自从刘小莲来我家后,我遇到的每一个人,接近我都带着各式各样的目的。
手心微痒,我低头一看,纸人伸出小小的胳膊,在我的手心轻轻刮蹭一下。
那陆知君呢,他一腔赤诚,无怨无悔的跟着我,被迫卷入这趟浑水中来,他有没有抱着别的目的?
长风一定不会放过我,只是可惜,没能从老太婆那里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天光大亮,我家院门口就开始吵吵嚷嚷。
才眯了没多久的我被吵醒,不耐烦地出去打开院门,就看到村长带着几个熟悉的村民堵在门口。
一看到我就指着我的鼻子骂,“杀人犯,你还敢回来!”
“我们才不会包庇你,你今天别想逃走,警察马上就上门来了。”
是了,在我上一次离村之前,就被这些看着我从小长大的村民,当做害死全家人的凶手。
那时候事态紧急,没来得及摆脱嫌疑,就匆匆离开了。
这落在他们眼中,无异于是畏罪潜逃。
看着他们一个个义愤言辞的嘴脸,自诩正义,却连事实都不清楚,就要把我钉在绞刑架上。
以前我或许还会痛心,但现在,听着那些谩骂与诅咒,我的心里生不出一丝波澜。
很快就有五个警察上门来,拿出拘留令,“沈薇是吧,你涉嫌杀害亲爹后母,还有你妹妹的也下落不明,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我知道,我会跟你们走,在那之前,能不能让我回屋跟我朋友说几句话?”
为首的警察面露犹豫,隔壁张大爷突然大吼,“可千万不能让她走,她就是想要逃跑,上次也是这样。”
其他村民也纷纷跟着附和,“警察同志,这丫头邪门得很,你们得赶紧把他抓去关起来。”
听到这些,警察断然拒绝我的要求,直接给我戴上手铐送上警车。
从头到尾我都表现得十分平静,不是我做的事,我自然不虚。
我知道要自证清白很难,可这件事情必须去做。
只要我还生活在这个社会上,就不能背上嫌疑犯的污名,那会让我找小妹的路途和以后的生活备受掣肘。
接连经历过几番审讯,我就被关押在女子拘留所中,等待第二天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