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支队会议室,米月组织大家凑情况。
“7.18”专案组的人五花八门,除了本支队人员外,有孙向东现租住区东城区洛山派出所罗所长,案发地铁路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刘辰,城南区东阳派出所向所长也被米月叫了过来。
罗所长道:“孙向东,男,42岁,高中毕业,湖南衡西县南溪镇官庙村人,与周丽丽同在东城区洛山路东莆小区一出租房经营售楼和租房中介,经询问孙向东的女朋友周丽丽,周丽丽称,孙向东跟她说过,二十年前,也就是1998年,他有个未婚妻,姓史,也是叫丽丽,当年18岁,是同村人,那年十月,孙向东来东州打工,史丽丽送他到老家衡邵火车站,火车晚点一个多小时,车到站时已是凌晨1点多钟,与史丽丽同来送行的还有孙向东的大姐,上车的时候,孙向东的大姐在候车室睡熟了,史丽丽同孙向东就没有叫醒她,由史丽丽一人买了月台票,送孙上火车,孙向东说,当时上车的人少,送到月台的人就更少,火车开走的时候,月台上周围只有史丽丽一个人。之后,史丽丽就失踪了,孙向东的大姐等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见人,问车站的工作人员,都说没有见人,以为她先回家了,回家没有见到人,才知道失踪了。之后,孙向东就从东州回来,在衡邵火车站找人,人没找着,最后就在车站附近一边打零工一边找人,后来过了两年,又到了东州火车站,在车站附近租了一间门面,开了一家卖机车船票的小店铺,并在铁路职工宿舍租了房,也就是案发的这一套房。前些年,这类交通票都是通过网上平台卖了,他的生意做不下去了,才在东州做起了倒卖二手房和出租房生意,去年初,才认识的这个周丽丽。周丽丽说,认识她以后,他还在到处打听他的未婚妻史丽丽。那天晚上他们在一起喝酒,就听他说,他要杀人,问他杀什么人,他也不说,看他那样子,很吓人,不像是在说气话,之后就对她说,让她先回家,不要管他,之后就走了。她越想越害怕,所以才报了警。”
米月问:“孙向东有没有向她透露过什么仇人?”
“没有,我想,会不会是他找到了与他未婚妻有关的人,要报仇雪恨?”
米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吴昊。
吴昊道:“从现场初步勘查情况看,作案凶手应该是一个人,只是这个凶手,应该是有预谋,而且反侦查能力强,对整个现场进行了清扫,除了少许零乱的鞋印和被害人留下的生物体征外,没有提取到其他任何有价值的物证,凶手应该是全程带手套作案,而且在现场遗留的两双拖鞋,也是新购的,号码尺寸都很大,高矮个子的人都可以穿,凶手穿着棉袜,不仅很难辨别人的身高,也很难提取鞋上的DNA,虽然是两对拖鞋,但我们从已有的鞋印测量判断,应该是一个人,体重在80公斤以上,受害人没有穿过这类拖鞋;厕所洗手间没有人使用过的痕迹,卧室没有翻动过,判断作案及受害人在房间待的时间都不长,没有找到凶器,受害人身上也没有任何遗留物品。”
杨茹道:“从初步尸检情况看,尸体是头顶靠后部被纯器一次性击打,致头部颅骨粉碎性骨折,死者倒地时,左眼眶触碰到茶几一角致淤血青紫,死因系脑组织出血合并失血性休克死亡,死亡时间大概在17日晚上10时到零时。除此之外,身体其他部位无其他创伤,手、脚脖颈等部位无约束伤,反抗伤,手指甲,牙等部位无遗留抓、咬痕,可以判断,死者是在无反抗和挣扎的情况下被人突袭至死,判断凶器是铁锤、板手之类的纯铁器工具。”
“视频监控呢,有发现没有?”米月问。
刘辰大队长苦笑:“这个小区呢,原是铁路职工宿舍区,楼房老旧,原来要交给市里的,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一直就没有交,这些年,市政府正在筹备做拆建工作,按原计划两年前就开工,因为没有正式移交,这项工程就一拖再拖,所以,小区一直就没有更新和安装视频监控,原有的一套监控,还不是高清的,连车牌号都看不清,还经常坏,出事的这几天,早就坏了,只是一个摆设,我们无法辨认人员出入情况。因为这些年,小区治安还是很好的,多年没有发生偷盗案件和治安案件,更别说刑事案件,所以,这门口的几个保安,对外来人员出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别说有登记了。当天晚上,这个保安,他们哪里知道出入些什么人。”
米月问:“小区共有多少人?”
“原来职工倒不多,加上家属三百来人,只是现在这小区住的都是租户,一家子一家子,有五六百多人,人员变动也大,每天人员出入也多,所以这保安,也难得留住熟面孔。”
米月苦笑:“这么说,这第一个回合下来,我们是什么都没有捞到?”
众人也跟着苦笑。
“不过没关系。”米月向大家摆了摆手:“这么久没有命案了,既然来这么一次,现在的这些凶犯,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么我们就好好应战,同他较量较量一下。孙向东声称要去杀人,自己反被人杀,那么这个人,应该就是孙想杀的人,这杀手与被害人之间,那就是不共戴天,你死我活了,是什么原因和动机?这是我们要关注的第一个线索,刚才罗所讲的,受害人孙向东找失踪的未婚妻找了二十年,这里面有没有我们需要的线索,我们可以去追一追;第二,现场这一块,不能放弃,哪怕是地上的一丝毫发,一粒皮屑,都不要放过,两双拖鞋,既然是新买的,那就在附近查一查,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买的;第三,凶器也很重要,无论是铁锤,还是板手,这个凶器也不小,要么是藏匿在附近,要么是携带出门,如果是携带出门,这两天气候炎热,人员衣着单薄,不容易藏身,不难查;第四,现场没有手机,我不相信孙向东没带手机,查一查他的手机信息,还有,查一查孙向东这几天的经费收支情况。”米月说到这里,看了看刘辰大队长:“刘大,现场走访这一块,还有孙向东未婚妻史丽丽失踪的线索,就拜托你了。”
“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们还得去衡邵火车站查?”
米月点了点头:“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话。”
米月带着小宇,去会一会周丽丽。
何小宇向米月介绍:周丽丽,女,37岁,高中毕业,贵州黔州人,离异,她前夫是一地产商,婚后不到两年离婚,没有孩子,之后便在东莆小区做售房中介。
周丽丽在东莆小区的出租房是一套门面房,门前挂着一块“丽东地产”的牌子,两旁分别贴着楼房各面积的售价,门内就是办公房,两张办公桌,两台电脑,办公房没有人,里面有一间内室,内室的门也没有关,内室应该通到楼上,楼上有一套房,应该是她们的住宅。米月敲了敲门,一边喊人在吗,喊了半天,才见周丽丽灰头土脸地从楼上下来,一双眼已红肿,脸色惨白,发型散乱,一套黑色连衣裙,松松垮垮地裹着单薄的身子。
何小宇向周丽丽介绍了米月的身份,周丽丽迟疑地点了点头。
面对女子的伤感,米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你们,你同孙向东,是怎么认识的?”米月叹息了一声,问。
“这间门面,”女子抬头看了看,道:“原来的老板要出国,不干了,要转租,留下我守这滩子办转租,向东来寻租,就认识的我,相互介绍时,我说我叫丽丽,他一听,愣了半天没反应,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我,口中念念有词,叫我的名字丽丽,后来我才知道,他那是在想起他从前的未婚妻,他的未婚妻也叫丽丽。”
“你见过他未婚妻的照片吗?”
周丽丽点了点头:“他的钱包里,一直都保存着,像是高中毕业照,长的很漂亮。”
“她长得像你吗?”
周丽丽点了点头,顿了顿,又摇了摇头:“她那么年轻,我比她显老多了。”
“他这样,你不介意吗?”
“正因为他这样,我才敬佩他,这年头,还有谁有这么痴心,二十来年了,还这么惦记着。”
“他最后离开你的时候,是不是带着那个装有他未婚妻的钱包?”
“他的钱包,什么时候都不离身的。”
“除了他钱包里的那张照片,还有其他照片吗?”
周丽丽摇了摇头:“没有了。”
“带了手机了吗?”
“带了。”
“他随身还带了什么?”
“他随身有一个包,跨右肩上,包不大,像电脑包,他抽烟,装有烟,打火机,手机,钱包,身份证,门钥匙,等等,只要他出门,从来不离身的。”
“他说要去杀人时,你看到他带凶器了吗?比如,刀,锤子,板手之类?”
“没有。”
“你最后与他通话,是什么时候?”
“晚饭后他离开我以后,他的手机就关机了,我什么都联系不上了,他平时从来不关机的,所以我越想越害怕,才给你们打了电话。”
“你当时为什么不报110,把电话打到刑警队?”
“这个电话是向东告诉我的,他说,你们发的通缉令,公布的都是这个电话,他知道是刑警队的电话,管人命案的,比打110管用。”
“他一直在找的这个未婚妻,有什么结果没有?或者说,在他说要杀人时,是不是找到了与他未婚妻有关系的人了?”
周丽丽摇了摇头:“什么结果也没有,只是这两天来,他的情绪很不好,动不动就对我发火,工作上也心不在焉,我感觉,他好像是找到仇家了,我问他是不是找到了害你那个丽丽的仇家了,他是谁?他就冲我发火,对我说,这不管你事。”
“你知道他这些天在干些什么吗?听出他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吗?”
“没有,这几天,他很少回这个家,我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了些什么,他这个人,抽烟嘛,烟瘾也不大,也是偶尔抽抽,主要是接人待客用,有时喝些酒,但也没有酒瘾,出事的晚上,他打来电话,让我去那个地方吃饭,我去了,他早就点好了菜,还要了一瓶白酒,我问他什么事,要在这里吃饭,他什么也不说,就向我倒酒,让我同他一起喝,喝了几杯,我的头就有些晕了,他才对我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想了半天没有想出来,他说,今天是他那个丽丽的生日。”
周丽丽顿了顿,继续道:“我一听,心里就很难受,当时也喝了些酒,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就冲他说,都二十年了,二十年了,你怎么还放不下,你这样对我,有意思吗,你知道我心里的感受吗?他沉默了半天,才对我说,好好好,从现在开始,他会彻底把她忘了,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去办一件事,办完了这件事,他心里从此就没有这个史丽丽了,从此不再提起她了,我问,你要去办什么事,他冲我一笑,说,他要去杀人。”
米月一阵沉默。
周丽丽却嘤嘤地哭了:“本来,我们打算在这个国庆节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