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月到达横水村时已是下午4点,山路崎岖,米月有些晕车,下车时,却见这是大山群中难得的一块盆地,一条小河由北向南,穿盆而过,小河流水很少,正中有道拦河坝,拦了数十米满河的水,村子里的民居,星群般散布在四面的山脚下,村委会却在盆地正中的河岸边。
村委的支书姓罗,快60岁了,一头白发,把米月引到村委会议室,米月一进门,便见到了视频里出现过的陈进东,正靠在火炉子边烤火。
米月看了一眼,一米六五的个子,单瘦的身子裹在一件黄大衣中,稀稀拉拉的一头黄发,一张黝黑的脸,嘴上留了两撮黄稀稀的胡子,见了米月等进来,慌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脸惊慌。
米月暗笑,这像是那伙案犯吗!
“你进洞子干什么?”
“去桐木赶集,看到路边一只兔子,便上去抓,兔子便窜上了山,我一路追,见那兔子进了山洞,我想这下它跑不掉了,就跟着进了洞,没有想这洞的尽头还有一道缝,那家伙掉进缝里了。”
“洞子里黑古隆咚的,你看得见吗?”
“我用手机照明。”
米月打开手机,重新看了一遍视频,这是高清带自动启拍功能的,平时没有动感画面时拍摄功能是关闭的,如果镜头内出现有动感的画面时便会自动启动摄录,别说一只兔子,就是一只蚂蚁,也跑不了。
果然,在陈进东进洞前的十多秒钟时,确实窜进去了一只黑色的兔子。
“这山里经常有野兔出没吗?”
罗支书道:“多呢,这些年,不光是兔子,野猪也有了,虽然政府禁止,村里的这些人,不会专门上山打了,但偶尔遇到了,他们也会弄回来吃或卖。”
米月问陈进东:“你是干什么的?”
“在镇子里开个小卖店。”
“元月19日晚上,你在干什么?”
“就在店子里,我们店子晚上12点才关门。”
“有谁作证?”
“对面卖电器的亮妹子,晚上9点钟的时候,她出店时,还让我帮她照看一阵子。”
“你们经常有人进洞子吗?”
米月问话时,不仅是针对陈进东,还向罗支书看了一眼。
陈进东道:“我还是第一次进那个洞子。”
罗支书道:“说起那个山洞,这些年轻人当然不感兴趣,也不会有人进那里去的,我们那些老年人,哪个没有进去过?那洞子冬暖夏凉,夏天酷热的时候,大家都去避暑,冬天冷得实在受不了了,也有一家子人去避寒,兵荒马乱和闹匪的时候,也有去避祸,所以这个洞叫神仙洞。只是自从发生了死人案后,再也没有人敢进去过。”
“发生过死人案?”米月好奇地问。
“唉,这也是快三十年的事了,那年是91年吧,我记得很清楚,农历7月16日下午,村子里一家四口,父子3人,都被人杀死在那个洞里,都是被人用石头砸头砸死的,这个案子,到现在都没有破。”
米月圆眼杏睁,死死盯着罗支书。
罗支书点了一支烟吸了,叹息了一声:“说起来,这一家人也是报应,这父亲当时快60岁了,姓胡叫胡进,他老婆叫彭永秀,一气生下3个儿子,叫胡大群,胡山群,胡林群,最少的胡林群8岁的时候,这彭永秀就得肝癌死了,一家子4个男人。胡进有个堂兄,说是在省城公安厅,这些孩子老大老二都长大了,一个个都长得牛高马大,都是一米八几的汉子,所以这一家父子就在村里成了势力,干些欺男霸女的事,村里对他们又恨又怕,所以这一家父子三口都没有找个老婆,家里没有女人,这一家子人就干一些钻门撬锁,偷人家姑娘媳妇的事,这些被祸害的人家,一呢,怕丢丑,二呢,知道他上面有人,告不了他,只好忍气吞声,不敢声张,所以这家人的胆子就越来越大,村子里及附近几个村的女子有不少都受了他们的祸害。有时还发生两兄弟合伙在村庄野外光天化日之下糟蹋人家媳妇的。这一家在家里做酒在镇子里卖,出事的这天,正好是镇子里赶集,这一天是老大大群的生日,中午一家人就在镇子里的一家好来喜酒店吃酒,吃完酒后,父子兄弟们就先后回家,不想后来就发生这样的事,一家父子三口被人砸死在洞里,只有最小的胡林群当时十五六岁,在学校念书,没有去镇子里吃酒,才逃过这一劫。案发后,不光县里,市里,省里都来了人,公安来调查仇人,哪里想,这村子里甚至附近村到处都有他一家子的仇人,弄了大半年,案子还是没有破,这件事后,我们才知道,他们的什么堂叔在公安厅,就是一个给厅领导开车的司机,一个职工而已。”
“那胡林群还在吗?”
“唉,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出了事后,高中没有念完,就去城里打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米月还想问,想了想,没有再问,她知道,支书也许知道的只有这些,要了解这个悬案的侦查详情,还得问当地的公安。
米月转换了话题:“前两天洞子发生的事,你们知道吗?”
“知道知道!”陈进东同罗支书异口同声。
罗支书道:“你们封了到镇里的出口,我们就知道了,镇里派出所还怕是我们村里的人犯的事呢,都来人调查了,没有发现有人去过东州,在东州的也问过了,都没有作案时间,我也就放心了。”
“这几天有没有发现外来人进村或者发现他们进过洞子?”
“外来人?”罗支书摇头头想了想:“哦,想起来了,王老四,他孙子是公历元月17日满月,办了满月酒,有二十多席,有外面的人,对,还有东州的人都来了,我看他门前停的车,就有东州的。”
“他家现在有人吗?”
“有,王老四八十多岁了,老俩口都健在,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就嫁在东州,听说嫁的也是一个什么老板,挺有钱的,这次是王老四的小儿子的孙子满月,她这女儿一家也都来了。”
米月到了王老四家,果然见这家住宅盖得豪华气派,与别的楼房不同,楼顶用的是青色的瓷瓦,同天安门故宫那大殿上的房顶一模一样,外墙贴的是仿古青砖,一扇大门高大宽敞,一派明清建筑风格,门前一片水泥坪,足有三四个篮球场大。
屋里的一个老太太迎了出来,也是满头白发,满脸慈祥,见是罗支书,忙迎进屋里烤火。
“老四呢?”
“他呀,在家哪里待得住,去秋云家打牌了,这一天到晚的,也没有个家,成天泡在她那里。”
罗支书便把米月介绍给了老太太,说明了来意。
“外村来的,那就多了,我哪里记得住,女儿呢,一道来的也有两三台车,有两桌子人,除了女儿一家,其他的我也不认得。”
罗支书道:“你家不是上了礼单了吗,你把礼单拿出来,我们看一看就是了。”
“你看我这记性!”老太太正在泡茶,一听,拍了拍腿,便进了里屋,果然就拿了一本大红的礼单出来。
米月看了看礼单,不觉吃了一惊,她看到了一个名字:金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