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秦凝努力的让自己冷静。
她捏着拳头,努力的跟自己说:“我是老师我是老师我是老师……”
直说了好多遍,她才能让自己声音不变的,不惊吓到孩子,继续耐心的问:“春燕,你说的阿公,是不是老许头?”
一个村里住着,虽说算作两个生产队,但谁家住谁家隔壁,她还是知道的,或者说,秦月珍的记忆里都是清楚的。
老许头,就是之前和人家偷情、害人家妇女上吊的那个,和金秀也有一腿的老流氓。
“嗯。”孩子轻轻的点点头。
秦凝咽了一下愤怒的唾沫,继续温和的问:
“春燕,他怎么做的,还说了什么话,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可以告诉老师吗?让老师来帮你想一想,这件事情我们该怎么办。”
到这个时候,小女孩倒放松了下来,声音很低,但是基本上说的很清晰。
秦凝仔细听着,能够断定,这是真实的,不是小孩子乱讲话。
秦凝把手握在背后,捏的咯咯响,!死不足惜的老东西!人家孩子刚没有了娘,就欺负人家小孩子,简直畜生不如!
可脸上,秦凝还必须保持温和,可不能吓着了孩子。
她说:“春燕,老师和你商量一下,老师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因为如果老师不帮你解决的话,老许头还是会这么做。这么做是不对的,是非常非常不对的。
所以,老师想和你爹商量一下,怎么能让老许头不再这么做,以后都不再这么做。可以吗?老师只和你爹说,绝不和别的人说。可以吗?”
孩子抬起头,眼里是恐惧和疑惑:“老师,我爹知道了,不会打我吗?阿公说我爹知道了会打死我……”
“不会。他要是因为这件事打你,老师就帮你打他!”
“不不,老师不能打我爹,我爹是好人,我爹很疼我,有好吃的都给我吃。”
“好,老师不打你爹。那,我可以告诉你爹这个事情了吗?”
“好。”
秦凝把孩子带回了自己家。
那个恶心的老许头每天偷懒早放工,在家里等着孩子呢!可不能再让孩子遭罪了。
只是,秦凝在东村口看见一帮孩子玩的时候,叫住一个孩子:
“小雄,我给你两块饼干,你帮我去西村的地里,和许春燕的爹许良保说一下,许春燕在我家,让他放工了来领,好不好?”
叫小雄的孩子拿了饼干,一边舔着吃,一边欢天喜地的去了。
秦凝就在家里煮饭,喂猪喂鸡,让孩子在饭桌上写字,等社员放工。
秦阿南扛着锄头先回了家,一看见许春燕,就摆出一副逗人笑的样子:
“哟,哪里来的小细娘呀,乖乖的小细娘!”
秦阿南这么笑嘻嘻的看着许春燕,还特意拖着声音说话,学小孩子样儿,许春燕就捂住嘴笑,怯生生的喊一声:“娘娘。”
娘娘是当地对和自己母亲差不多年纪妇女的统称。
秦阿南女士就眉花眼笑,把锄头一放,开始逗孩子:“哎!你是许良保家的,是不是?娘娘一看就看出来了!”
许春燕看她这样,就笑的有点害羞有点开心:“嗯。”
秦凝切了一个苹果,分了两个碗,给许春燕和秦阿南一人一个碗:
“小朋友们坐好,坐好的小朋友有得吃苹果,没坐好的没有哦!”
秦阿南女士眼睛亮晶晶,一边问着哪里来的苹果,听着秦凝说学校里给的,就高兴的和许春燕一人一边桌子坐了,故意的坐得笔直,手交叉放好,嘴里唱:
“小脚并并拢,小手放放好,我是一个好宝宝!是不是这么唱的?”
许春燕就“咯咯”的笑,脸上没有了丝毫阴霾。
一大一小就这么吃着苹果,看着对方笑,开心的像过年。
“咳咳!那个,那个,秦……老师,我,我来领孩子。”
门外,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站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喊秦凝。他五官很端正,就是头发很久没理,衣服也脏兮兮的,看着很憔悴的样子。
秦凝还没有出声,秦阿南转身招呼:“哦,良保,进来坐吧,你女儿真乖,做作业呢!坐坐。”
许良保就挠挠头,进来了,没有坐,说:“我这身上都是灰,就不坐了,真是麻烦你们照料孩子了,我带她回去吧。”
秦凝叫住他:“哦,良保叔,你等等,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一下,请过来这里。”
秦凝自己先走到了庭院,许良保疑惑而紧张了跟了他出去。
秦凝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声而清晰的把事情告诉了他,看着这位父亲把牙齿咬的格格响,脸涨的如猪肝,秦凝还得耐心的安抚他,并且给了他一些必要的警告。
这个年月,还没有保护受害者、尤其是保护未成年人隐私之类的意识和法律条令,如果许良保贸贸然的去找老许头报仇,不小心把这件事情给捅了出来,只会让小小的许春燕从此生活在异样的目光里,一辈子抬不起头。
就算他作为父亲,因此事把许老头打死了,也只是让一部分人说一声许老头该死,但是,在这闭塞的农村,还有一大部分人会觉得这种事没什么了不起的,甚至还会认为是小孩子不懂事犯贱之类的呢,那让许春燕这辈子怎么办呢?
秦凝好不容易让许良保明白了这些厉害关系,给了他一些建议,并商量妥了处置方法,这才让他把孩子带回了家。
临走,秦凝还给孩子抓了一把番薯干,孩子甜甜的笑着道谢,拉着父亲悄悄的说:“爹,老师还奖励我饼干了,因为我是好孩子……”
许良保脸抽动着,努力摆出笑,很是温柔的和女儿说话:“是吗?那你有谢谢老师吗……”
父女俩说着话,很是温情的走了。
秦阿南好奇的问:“哎,出什么事了吗?”
秦凝答应过许春燕,除了许春燕的爹,这件事谁也不告诉,她该遵守诺言。
所以,秦凝就和秦阿南说:“哦,孩子想死去的娘了,上课有点不专心,我让良保叔回家多关心关心孩子。”
秦安南点点头,说:“唉!可怜的,良保倒是个老实的人。作孽,那时候他们家里穷,兄弟姐妹又多,娶这个老婆的时候就知道身体不是太好的,嫁了来也是三天两头生病。
良保是好人,就算老婆这样,对老婆还是一向很好,等到老大年纪,身体好些了,才有这么一个孩子,结果老婆还是死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