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秀娟哭了一大段,左右看看,发现秦凝和成屹峰不在。
房秀娟就又拖着哭音靠近任阿山说:
“姐姐,你不要怪我说话不好听,我也气啊,你看你刚回来,能知道什么?还不是听外人撺掇几句,就觉得我们对爷不好,什么都觉得外人好了,什么我们儿子儿媳妇不做事,这种话,是不是秦家那个养囡说的?
姐姐啊,我不知道你晓得不晓得,那个小细娘,正勾引你家屹峰呢,屹峰一回来,不是先去我们那里,倒是先去看她!你想想,这是什么道理?
这个细娘心眼多啊,不知道她谋算什么,所以才一直来讨好爷呀,她一副狐狸精样子,我和东升都是老实人,哪里比得过她啊!你现在样样相信她好了,等你儿子落在她手里,你就知道谁对谁错了!”
房秀娟心里,早就对秦凝现在不给她家东西积了怨。
且在她心里,觉得任阿山才是他和任东升最该抱的大腿,只要抱住了任阿山的大腿,那么就算把秦阿南秦凝都踩死了也关系。
不不,只会更好,今后秦家再也不来照顾任贵均,任贵均的钱啊物啊,就都是他们的了!所以,房秀娟一点也没有躲躲闪闪、放低音调,而是说得非常响亮。
这样的贼喊捉贼,还侮辱起秦凝来,任贵均在病床上听着,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本来,他还想着毕竟父子这么些年,乡下地方,闹得太过,传出去也不好听。
但这对夫妻这么不要脸,真的越来越过分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他不病死,也会被活活气死!
而秦阿南,听着这种话也气坏了,真是想不到,房秀娟这个女人这么恶毒,要拿她们家东西、吃她们家东西了,就小凝长小凝短的,这会儿眼看任阿山生气了,要叫他们夫妻拿钱出来照顾老人了,就开始乱咬人。
秦阿南立刻站了起来,可许良保一把抓住她手臂,指了指了任贵均。
秦阿南一看任贵均的脸色,已经是红的很不好看,那样子,是气的说不出话了,秦阿南什么也顾不上了,赶紧上去抚心口:
“唉,舅舅,你不要气,不要气,哎唷,我也气,我也气……”
任阿山,在父亲气急了的同时,脸色也变了,这都说的什么话,唉……
她理智上,是不相信房秀娟的话的,这几天父亲和儿子都给她洗脑过了,但是,心理上,她还是不舒服的了!
看看,只有父亲说秦凝看不上儿子,旁人可是看得清楚的!
她儿子那么好,秦凝怎么会看不上呢?肯定看得上的嘛!那这几天,秦凝不理屹峰,让屹峰那么伤心,伤心到生病,倒是怎么回事情呢?
原本她看着秦凝这几天,倒觉得可以接受了,可要是真的在外人眼里那样,秦凝一直和屹峰爱作爱闹的,那,今后隔着那么远,有什么事情起来,可怎么好?
任阿山心里不舒服了,便一时不出声。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砰”的一下推开,成屹峰寒着脸冲到房秀娟面前,拳头捏的咯咯响,咬牙切齿的说:
“说谁是狐狸精!你,敢,再,说,一,遍!”
房秀娟转头看,只见高大的青年,眼睛都红了,恨不得咬她,她哪里见过成屹峰这样,吓的立刻躲到了任东升背后去,还拉长了调子哭了起来:
“我,我,我,屹峰,你,你,你这是做什么,我,说的……啊啊啊,雪君的爹,你看看你外甥,要打我这个舅妈啊!啊啊啊!”
任东升看着成屹峰这样,也有些怕,一边护着老婆退后,一边说:
“屹峰,你做啥呢?这这,你舅妈,也,也没说错啊,你敢说,你不是,不是看上秦凝了?哼,一见她就跟进跟出的!”
成屹峰本来这几天已经很难受了,又在秦凝面前流了眼泪,虽然他心里劝自己,在心上人面前,怎么失态都不要紧,且小凝还关心他了呢!
但劝归劝,不等于他心里,劝完了自己,还真的毫不介意了,他依然郁闷,可正想找件事情来发泄一下,好找回他的自信呢,可巧的,任东升夫妻还撞上来了。
他身子前倾,寒着脸道:
“对!我看上她了!怎么样?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跟你夫妻俩个从来不好好照顾外公有什么关系?
小凝好心好意的把外公送来医院,垫了医药费,还要请人照顾外公,你们作为儿子儿媳妇非但没有谢一声,你们还骂她污蔑她!
你们还是人吗?好,任东升,你不要做儿子没关系,我们现在就去你们队里,让你们队长出来,把你和外公的父子关系给断了!什么东西!还真以为外公非要靠你啊!”
成屹峰这么一嚷嚷,任东升心里倒是惊了惊,要是真的和任贵均断了父子关系,那……
哎呀,别的先不说,房子都没地儿住啊,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可是任贵均手里盖的呢!姐姐每年给的钱,可也没有了啊!
任东升一时不敢声张了。
可房秀娟多恶毒啊,一看这样子,立刻躲在男人身后又哭又闹起来:
“啊!成屹峰你还敢帮她说话,你还敢说她不是狐狸精!你自己都承认你看上人家呢!本来我们兄弟姐妹间好好的,还不是那个狐狸精被阿南阿姐领回来了,就来左讨好右讨好爷老头子!你自己想,你自己看,这种不叫狐狸精?!
什么我们没有好好照顾你外公,那这些年你外公怎么活下来的啊?没有那狐狸精,我们就不送你外公到医院了吗?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自作主张的,问都不问我们一声,就叫了野男人来拉了你外公走!她挑拨离间!
看看,现在又撺掇得你娘也怪我们,你一个外甥也怪我们,现在还要和我们断绝父子关系,这种细娘还不是狐狸精?!
她要不是为了嫁你,攀上你们团长家,她平白的夹在我们的家务事里头做什么?我长了这么大,我还没见过平白帮人的仙女呢!你敢说她没有目的!你敢说!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你叫你娘好好想想,狐狸精这么拆散我们一家人,爷老头子今后怎么办?谁伺候?啊!怎么办!”
谁对谁错,谁好谁坏,别人不知道,任贵均活了快八十岁,他能不知道?
任贵均此时听着房秀娟这又是辱骂、又是叫嚣、又是威胁的话,整个人给气的,手指头指着,话却说不出,骂也骂不动,脸紫涨,整个都要脑梗塞了!
秦阿南一看任贵均的样子,吓的哇哇叫:
“舅舅,舅舅你别气啊!姐姐,姐姐,你快来呀!哎呀,吓死我了!”
任阿山赶紧冲过去,一看老人的样子,也吓坏了,一边去帮老人顺气,一边喊:“爹,爹你没事吧啊,爹!”
成屹峰一个大男人,再凶,也做不出来和一个泼妇去相骂,也骂不过这种久经骂场的老娘们。
此时,他被房秀娟气得,一个气血上涌,猛的就扬了手,眼看着要去扇房秀娟的耳光。
房秀娟人躲在任东升背后,嗓子却震彻云霄般的诈唬起来:
“啊!你敢!你敢!今天你敢打我,我告到你部队去!我要告诉全公社!你为了秦家那只狐狸精打舅妈!打我这个好心好意没得好报的舅妈啊,啊啊,呜呜!仗着当兵做官要打长辈啊!”
正这么吵闹的厉害呢,就听一道清冷声音夹了进来:
“噢,原来,我帮着照顾舅公,你们就是这么想我的啊!”
成屹峰转头一看,却是秦凝来了。
此时,她正冷冷的看看房秀娟,又盯着成屹峰高扬的手,扯了扯嘴角:
“切!没见过和疯狗打架的!你就算打赢了疯狗,又有什么意义?可要是被疯狗咬一口,那就亏大了!”
“小凝!你怎么来了?”
成屹峰看着她,又惊又喜又愧。
刚才房秀娟的那些话,真是太难听了,他的小丫头一片好心,非但没得好报,竟然还这么污蔑她,这些人怎么就不能像敌人似的,让他给按在地下摩擦几百下呢?那多解恨啊!
可是,小丫头说的还是对的,这种泼妇,要是打了她,今日的一切,有理都变成无理了。
成屹峰咬着牙,抖着手指,缓缓的收了手。
秦凝吐了一口气,要说她怎么来了,那是因为赵进明说的。
她在租的房子附近等到了赵进明,赵进明和小季两个欢喜非常的把西瓜往车上装,还和秦凝说:
“哎,干囡,你娘不在家,我去问过你们队里的人了,说是到城里看病人了,我看是我和他们错过了!
这样吧,我这里装车,你先去一趟医院,看你娘他们要不要回家,要是回,正好我带他们啊,驾驶室里挤一挤,总好过他们走那么远的路回去!”
这个要得。
秦凝就只管先走来医院找秦阿南了。
真想不到,她站到医院走廊上呢,就看见有人在任贵均的病房门口探头探脑的看热闹,她走近来一听,正好的听见房秀娟在那里污蔑她。
眼看着任贵均病床前围着任阿山和秦阿南顺气,可房秀娟还在这大闹,这种人的心,已经没有丝毫为老人着想的可能了,罢了!
此时秦凝再看任东升和房秀娟,她的目光就是无波无澜了。
“房秀娟,你出来,我打不过你,也不会和你相骂,我跟你说几句话。”
秦凝语调平稳。
房秀娟手拽住任东升的后背衣襟,大半个身子探出来,伸长了脖颈的骂:
“你说啥!你能说啥!你自己说,我有没有说错你?都是你起的因!现在既然吵开了,我也把这些日子积的火跟你说一说,你让我们大姑娘指任阿山听听,你是不是坏!
那,我们给了爷番薯,你也给,爷就说你的好吃,我们的不好吃!都是番薯,就你的好吃?这种话还不是你自己说的?
那,赤脚医生也说了,老人活动活动不坏啥,自己的活自己做,你却故意的卖你的巧,非要帮爷洗床洗被子,半个月你就能给洗一次!
乡下人,几年不洗被子的多得是!就没见你这种故意献殷勤,一个月来洗两次的!多花头的坏东西!
还有啊,一个老人,你当他小孩子养,今天肉糕明天蛋糕后天鱼糕,吃的他总是认为我们儿子儿媳妇没什么给,你存心的挑拨离间!
乡下老人那个不是苦哈哈的过?有得吃就吃,没得吃就算,啊?就你,多花头的瘟,我们雪君去多吃了老人的东西一口,你还看不过要给脸色!你要是没存了私心,叫天打雷劈了我!”
她话还没说完呢,成屹峰就气得又捏着拳头冲向房秀娟。
真是太气人了!
什么乡下人都是苦哈哈的过,老人活动活动不坏啥,这都是什么理论?
哦,因为是乡下人,所以就不用勤洗衣服注意卫生了?因为要活动活动,就让外公这么大年纪,自己跑去满是青苔的河滩上洗被子洗鞋子?因为老了,就不该吃的好点,什么都得让给孙子吃?
按照房秀娟的理论,老了就该自生自灭,找个角落默默等死,不照顾才是应该的,照顾了,反而是挑拨离间了他们家的父子关系?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自己没心思顾老人,一年到头作为儿媳妇,脚趾头都不踏进老人房里,却还对照顾老人的秦凝这般刻薄侮辱,可想而知,外公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成屹峰天天看见的,是母亲十年如一日的照顾奶奶,端屎端尿,没有过一句怨言,如今听见房秀娟说出这种话,真的要气疯了!
秦凝眼看不对,赶紧一把拉住成屹峰胳膊,不敢放松。
房秀娟这种女人,靠武力,根本不能解决,要是打了房秀娟,那就等于是触碰了马蜂窝,有得麻烦了。
成屹峰回头,看向秦凝,不过一瞬,便转开了眼,依然气怒的大力喘气,但没有再往前冲。
可秦凝,却也读懂了他那一眼里,除了气怒之外,对她的浓浓心疼和不甘,还有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