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楸原只是好奇,他大昱朝一个王公贵胄能值多少银钱。不想相国的算法却是另一笔帐目!
想来也是,治国修邦为得就是国有富余,民得安泰。若起战事,那必是国库耗竭,子民折损,得未必偿失也!若是费几银钱、杀一人既可息事平乱,又何必倾尽所有,屠万众以宁其境呢!
相国见妘楸似有动摇之意,又再进言,“此召国太子,世人皆传:城府之深非常人可窥,心思之沉非近亲可度。然其老王贪奢好欲,南召朝政实则正是控于太子与国师之手。之前百里家使人构陷我王,及至谋取我城池之计,怕是皆出其手段!此样人物,愈早除之愈可免后患矣!”
提到百里家,妘楸不禁陷入沉思,她也知道相国是在极力说服自己应允杀人之计,只是这个召太子若当真后患无穷……是干预天机及早杀之,还是听之任之?“此事……越王之意如何?”
“嗯……”卫畴抬眼觑了下妘楸,对其唤王上之称呼存些许讶异,“我王以为——不可行。”
妘楸再次忍笑不禁,对相国所为也是生出几分兴趣,“所以相国是来邀我做你的说客吗?”
“臣以为,我王生性宽厚,于此等杀伐之事每每优柔寡断,恐有误国。故臣谏言,实该避之。”
妘楸听到此处实哭笑不得!却原来还是高估了自己!做甚么说客,分明就是被选做了替罪羊!
卫畴留神着妘楸神色,紧着又劝,“老臣听闻夫人轶事二三。其一,劝止我王大修宫宇之念,为国中百姓省多少苛捐杂税之苦;其二,平息长公主兴兵之乱,免多少良臣后辈、功勋子嗣之死罪;其三,救治青门幼女之疾,活其性命,复其心志,方有我东越不负天子诏命之实!只以上功绩,足显夫人大智大仁,实为我王贤良之助也!若夫人此回再能收回‘五城之贺’,以夫人之功勋,老臣愿以卫氏全族名誉做保,当首推夫人为我王之后!入主中宫,并肩君位!”
妘楸愈发笑颜逐开,非是为相国许她后位,也确是为相国许她后位!他们是真当她会稀罕一个东越国的王后之位啊!竟以此为饵引她入局!实实可笑!可也难为他们肯舍此巨注以诱之。
“使一人死,可免两国千万子民之殇,我以为,甚是可为!相国以为,还须手谕之类为凭否?”
相国忙答,“老臣须向库府支取百金,确须夫人一道谕旨。”
“那相国自当是备了笔墨?”妘楸笑问,已无谓与他们演这场大戏!他们若真是忠臣良相,此等事自该私下了了,他年真遇召国质问,也可撇清君王干系!若非设局,何敢拿来请问君上!
“不知那位召国太子名姓为何?”妘楸提笔又问。
“风梧。有凤来栖之梧。故取字凤卿。”相国答说。
于是,妘楸挥笔写就——凤卿之殇,值百金矣!下署:琅华君祝祷!而后将笔墨还于相国。
相国深躬以谢之,妘楸冷眼扫过,又望了望伫立道路两旁的东越百官,寡淡笑笑,拂衣去了。
确无一个可成事之辈!想到蔚朔平生要受这样一群臣子挟控摆布,可也不好说是谁人之悲哀!还真是上下蠢成了一窝!妘楸想想要笑,再想又气,再想又实实的忍笑不住。及至登上车舆,仍在偎窗自笑,几不能抑。这也使得与她相对而坐的蔚朔跟着痴痴呆笑,好奇探问,“可是相国与你说了甚么趣事?我见你还写了个东西给他,又是怎么个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