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留下唯一的女儿、宣国唯一的成年公主——明珠公主拖到半夜,还是死了。消息是后半夜传到青云寺的,第二日天不亮,镇南侯府的车马就整装待发了,叶冰澜还在睡,前一天对校场设施的展示和讲解消耗了她所有的体力,就是宇文戟将她抱到马车上她都没醒。
看着在马车上睡的昏天黑地的小粉团子,宇文戟不由地想,怪不得夕云说她有拯救苍生的能力、会认她为主,就单单看校场的事,他昨夜反复推敲了这个训练方法,若是能用在军中,怕是战斗力会提升几倍不止,军强国才稳,才护得住天下苍生。
因公主薨逝,朱雀大街的公主府已挂上了白色的灯笼和白绸,一片肃穆。因宣德帝的震怒,叶文成和钱嬷嬷已关入刑部天牢,晏崇接到皇帝口谕时,脑瓜子嗡嗡的,心想:先有镇南侯敲鼓鸣冤,后有明珠公主私通户部尚书,这都是什么狗血大瓜,这是要砸了他的刑部招牌啊。
还有一个人此刻如热锅蚂蚁——宸王,宣德帝的弟弟,先帝与德妃的儿子。这个王爷自知与储位无关,倒是“规规矩矩”地听从宣德帝的安排,稳稳当当地当着“闲散”王爷。一听叶文成下了刑部天牢,立马坐不住了。
“王爷,咱们得想法子把叶尚书救出来啊?”幕僚谄媚地说。
“别跟我提那个蠢货”宸王阴郁地喊道,“本王快被他拖累死了,他就去当花下鬼吧。”
“但他在刑部,万一在天牢里把咱们这些年挪用户部银子的事情抖出来,可就不好办了。”幕僚说。
“那就让他永远闭嘴”宸王凶狠地对着幕僚道。
刑部大牢里,叶文成瑟瑟发抖地看着原本已将刀抵在他脖子上的黑衣人倒在地上,胸口上插着明晃晃的弯刀。这把弯刀的主人没有看他,收了黑衣人的刀,便闪身到了牢房的另一侧,默默地看守着他。
刚才的弯刀叶文成见过,宇文嫣也有一把,是镇南侯府的特有的兵器,因赤羽军在南境用兵,丛林多弯刀用处很大。
颤抖的叶文成看了看地上早断了气的黑衣人,这是他被关刑部以来第三波刺客了。他自知命数将近,对着看守的人淡淡地说:“告诉你主子,我要见我女儿,然后会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他”。
镇南侯府花园里,宇文阔正陪着叶冰澜在湖上划船,正是春日最舒服的时候,不冷不热的,爷俩玩的好不惬意。
消息传来,宇文戟望着船上笑得灿烂的小人,冷傲地对下属道:“告诉他,让他死了这条心,本侯就是查不出来也不会让澜儿见他。”
下属扯了一下嘴角,回道:“他似乎料到侯爷会不见他,让我再带了一句话回来。”旁边的夕云大师挑眉,这倒有点意思,“他说他知道小姐中的什么毒。”下属接着说道。
“嘭”宇文戟手里的闻香杯被捏碎了,鲜血随着指缝滴在了石桌上。
“这个畜生,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毒所伤,他还是不是人,”抱着叶冰澜的宇文阔跳上岸怒吼,“本侯现在就去刑部宰了他。”
叶冰澜探着身子去抓宇文戟,险些从宇文阔的怀里摔了出去,幸好宇文阔手快给她捞了回来,“丫头,你......”
叶冰澜看着宇文戟流血的手,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下来了,这让几个男人瞬间不知所措,宇文戟慌忙地把伤了的右手藏在身后,左手把孩子抱过来道:“不哭不哭,外祖父没事,好着呢。”
叶冰澜拽过他的右手,看着嵌在掌心里的瓷片,泪流的更急了。夕云见状,赶忙对侍卫说:“快去请欧府医,快。”
欧老二来的很快,以为是叶冰澜伤了,看见是宇文戟,笑道:“你个老货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待看到哭的梨花带雨的叶冰澜,吓的脉都没了道:“小,小姐这是怎么了?”
手忙脚乱地给宇文戟包扎,慌乱中还把药掉到了地上,又是一顿混乱。
宇文戟也吓的不敢说话,求助着看着夕云,夕云大师叹了口气道:“澜儿,你外祖父手疼的没法哄你了,不哭了啊。”殴老二听了这不要脸的话,手里的药箱掉地上了。叶冰澜慢慢止住了哭,小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宇文戟的右手,满眼含泪。
宇文戟:“澜儿,可要见他?”叶冰澜认真地看着他的右手,似乎像没听见一样,身体因为刚哭过还有点抽搭。几个大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宇文阔一挥手,让伺候的众人退下了。
宇文戟又小心地问:“澜儿?”叶冰澜将他的右手轻轻放下,将身体靠在他身上,脸贴在他胸口,闷不吭声。
夕云大师对着欧老二道:“若知道小姐中的毒,你可会解?”
欧老二因不知前因,有一点愣:“就现在的情况,找到紫草我就能解,但若知道原毒,也许不用找紫草了,你们知道原毒了?”
“我去见他,大不了审的出来。”宇文阔这话说的没错,身在边境细作无数,宇文家也是有手段审(打)的出来的。
欧家两代大夫说的话,时常在宇文戟耳边响起,他不敢堵。叶冰澜禁不起大悲大痛,若是叶文成说出什么,怎么办?宇文戟轻声道:“辛苦父亲今夜走一趟刑部,儿子跪谢。”
“阿弥陀佛,老衲愿随侯爷前往”夕云大师笑道。
“欧外祖”叶冰澜娇滴滴地叫了欧府医。“我在,怎么了孩子?”殴老二对小粉团子总是格外上心,永远是秒回复。
“欧外祖再给我吃一顿安神药吧,我晚上要去刑部。”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澜儿”宇文戟惊呼,她知道安神药是控制她情绪的,她也知道见了叶文成必是大悲之象,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叶冰澜抬头望着宇文戟,勉强地笑了一下:“他是恶人,却也是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