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戟知道她惦记的事情,不敢提不敢问,她对夜麒的感情深厚,真有牺牲,她怕又是大悲之态。陆续来了些反馈,有受伤,需要原地休养。夜麒都知道,受伤后找当地的回春堂或掩在花楼里。外围的人员慢慢归队,但二十个去营救睿王父子的人,没有消息。
宇文澜预测是他们和睿王太近了,也受到灾害,难道全军覆没?竟一个都没跑出来?这一世和上一世很像,但有些地质构造不太一样,比如药王谷,就是有山体屏障,真正能做到四季如春的也是受纬度影响,就简单的一个山谷不太可能的,可在这一世就存在。
十月中旬,在宇文澜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突然哥丹威回来了。他进来的时候,公子正在火盆边瞪着火苗发呆,见他进门,怔愣了一下道:“损失多少?”
“回公子,重伤七人,另十三人均有不同程度轻伤,他们带回了萧世子。”宇文澜盯着他,消化着他的消息,“人呢?”
“全部送到药王谷了,属下拿着玉佩给谷主了,他都收了。”哥丹威回道,“还有,萧世子是从匈奴的军帐中救回的,他被下了毒,伤势极重,生死未卜。睿王爷仍旧没有消息。”
宇文澜看着哥丹威,很久,然后对着来了两天的诸葛逸道:“取酒过来。”诸葛逸把酒端上来了。小公子倒了三碗,一碗递给哥丹威,一碗递给诸葛逸,自己端了一碗,道:“都能回来,你俩功不可没,我敬你二人。”她一仰头干了。
欧老二想阻止,宇文戟拦了。他知道她有多担心,她要的零伤亡,她不接受任何夜麒的损失,她将自己困在里面,不肯出来。
接着她又给他们俩满上,继续道:“敬夜麒”又干了。
接着她又给他们俩满上,继续道:“敬老吉”又干了。
她放下碗,突然跑到院中,望着天空,喊了一句:“老头儿!”,转身面向众人笑的灿烂。那一刻,绝世佳人回眸一笑,她眼里全是璀璨的光。
宇文戟把她的脸往怀里一埋,抱起她走了。留下了被她的笑惊艳到的欧老二,和两个喝的迷糊的震惊在她明艳笑容里的两个下属。他们仨都知道她漂亮,特别漂亮,但今日的她,实在是太明艳了,如阳光明媚、皎洁月白、星河璀璨。
小姑娘在宇文戟怀里咯咯的傻笑着,低声低语地叨叨着:“老头儿,这是个开始,才开始呢。”
宇文戟抱她回了房把放在榻上,回身给她倒了温水,正要喂她,就见她在榻上睡着了,嘴角还噙着笑。
第二日,小姑娘一行出发去了药王谷,谷口欧老大没来迎接,是他徒弟来的,上来行了礼就说:“二爷,谷主分不开身,特派弟子来接。”欧仲怀脸上一紧,“我们随你去看看。”
欧老大正在抢救萧云修,小姑娘看见他的时候惊在原地动不了了,之前还那么鲜活的人,还跟她在北城墙的墙头上说话的人,此刻躺在床上瘦的皮包骨头,浑身是伤,毫无生气,欧老大施的针都不是立着的,只能扎在皮上,因为皮下就是骨头。
欧伯怀见弟弟来了,对着他说:“过来帮忙。”他身后是手臂吊在脖子上的欧朝俊。宇文戟见了也是心里一阵心酸,他拉着小姑娘出来了,他说:“去看看你的人吧。”小姑娘随着药王谷的人去了病房,当夜麒见到身穿蓝袍的小公子时,都很兴奋。这时小公子才发现是这二十人是她在山谷虐了十天的二百八十人里的,其中有七八个是被她干趴下的。
轻伤的就慢慢恢复就行,重伤的也治的很好,有一个怕是恢复后也上不了战场了,他很压抑,小公子走过去,对他说:“你先养伤,回头我让诸葛逸联系你,我有个重要的差事,非你莫属。”那汉子竟泪如雨下。
看望他们之后,小公子走在山谷里,他走的很慢,也漫无目的,宇文戟和诸葛逸、哥丹威就这么跟着他。最后他站在山坡上,脚下是满山花海,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孤寂一人,绝世而立。
宇文戟看着这样的她,才彻底明白夕云大师一直说她护的是天下苍生。如果之前他还觉得这孩子是为了宇文家才护的,现在看她本就是来护天下苍生的,宇文家是她这一世落脚的地方,她在报答他们的恩情。
诸葛逸看着这样的小公子,他心很疼,他知道他有多爱兵。哥丹威战场杀人无数,对兵士爱护,但他从来不知道主帅可以这样,这一刻他才发现小公子收他时为什么承诺绝不让他去南楚,因为公子不让他为难,公子爱兵。
宇文澜在山坡上站了很久,她想了很久,这一世与那一世不一样,这是强权下人如草芥的世道,几万大军就因一人的私欲,全军覆没。这些人甚至都没能给家人留下只言片语,可他们捐躯了,不,都不算是捐躯,他们枉死送命了,消失在尘埃里。没有人护着他们,睿王护了,连自己都搭进去了。这样的宣国还值得护吗?若不护,手无寸铁的人就要面对匈奴铁骑,南楚弯刀。
她转过头,看向宇文戟,轻声道:“祖父,我心里有点难受,您过来陪我一下。”宇文戟走过来伸手托着她的后背,在她身侧站定,只听她说:“祖父,终有一天,我会为枉死的赤羽、墨云讨回公道的。没有人能在作恶多端之后还心安理得的活着。您陪着我好吗?”
宇文戟用内力护着她,低头看着她道:“祖父陪着你,曾祖父也会陪着,你师父、还有他们都会陪着你,如你所说,他恶贯满盈,不配活于世上。”
哥丹威和诸葛逸在他们身后跪下道:“属下誓死追随公子,夜麒誓死追随公子。”
谷主徒弟从远处跑来,对着宇文戟道:“世子,我家谷主有急事与世子和小姐商量,请两位随弟子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