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冬月，西京的天也开始凉了。小姑娘和祖父忙着看朝中的条陈，宇文戟慢慢跟上了她的节奏，每份折子的条陈能简就简，有的就一两句，只要她明白就行了。吏部的干部考核开始了，小姑娘看着考核内容，看着宇文戟道：“祖父，吏部的人您喜欢吗？”宇文戟笑道：“同朝为官，没什么喜不喜欢的，吏部也管不到镇南侯府，接触的不多。”

小姑娘正好说什么，哥丹威突然冲了进来，祖孙俩均是一惊，正要开口就听哥丹威欣喜的说道：“醒了。”小姑娘眼睛一亮，笑了，当天下午祖孙就去了药王谷。

祖孙俩一进门，就看见睿王靠着靠枕卧在床上，很虚弱但精神还好，见他们进来，朝宇文戟笑了一下。欧伯怀对着宇文戟道：“世子，王爷醒了，还不能说话，你们先见见，估计一会儿他就得睡了。”

宇文戟上前坐在床边，轻拍了萧靖的肩：“好样的，能挺过来。”萧靖微微点了下头，接着抬眼望了他一会儿，宇文戟了然：“云修在皇都，陛下让他承袭了爵位，他之前也中了毒，好在欧谷主妙手救回来了。他在皇都守着睿王府呢。”他停了一下接着说：“他不知道你在这，皇都不太平，我没告诉他。”睿王萧靖脸上暗了下来。

突然抬头看着宇文戟，宇文戟与他对视了片刻，叹了口气道：“云策他阵亡了。”宇文澜眼瞅着睿王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一样，无力地靠在了靠枕上。她轻轻地退出去了，慢慢地往山谷里走了。宇文戟又安慰了一会儿萧靖才出来，看没有小姑娘的身影，就往山谷花海这边赶了过来。

小姑娘就在山坡上席地而坐，小手抱着屈着的双膝，她的小脸搭在膝盖上，发着怔愣，让站在她身后的哥丹威看着好可怜。宇文戟赶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主仆俩在花海里各自难过。哥丹威见世子来了，行了礼，退下山坡了。宇文戟坐在小姑娘身边，伸手把手放在她的背上，用内力给她暖着。

“祖父，他还好吗？”

“很难过，他的嫡长子，那孩子比云修稳重，可惜了。”宇文戟叹道。

“我这边再有一年就差不多布好了，至少能拖住匈奴，不让他南下。我一直想找个法子把他弄死，现在我不想了，我要他道歉！为他做的恶，向每一个被他害了的人道歉，向全天下的人道歉。”小姑娘沉声道。

上一次在这个地方谈这件事时，宇文戟就知道她对那个人起了杀心了，杀他就是难事，如今她要道歉，更是难上难。可是不该道歉吗？他作恶多端一个死太便宜他了，应该让世人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他残害了多少忠良，做了多少恶事。后世史书记下的，远不如他自己提出的让人信服。这孩子又挑了最难的路走，唯有陪着她，助着她，帮着她，一起完成才行。

第二日，宇文戟陪了萧靖一天，他把这几年的事情简要说了，小姑娘如何救了云修，如何在半月楼找到的昏迷他，如何在皇都帮助着睿王府，还有这些年镇南侯府透给他的消息，都是出自小姑娘的手笔。听的睿王萧靖越来越震惊，震撼到他都忘了还要休息。直到傍晚，身穿男装的小姑娘过来请祖父去用膳，见到一脸探究的睿王，让她不由地躲在宇文戟身后了。

宇文戟当着睿王的面，把小姑娘的身份公开了，威胁道：“萧靖，这孩子用命救了你们父子，我不瞒你。但皇都的萧云修你得瞒好了，若因你们父子给这孩子带来什么危机，我宇文戟即刻宰了你们。”

萧靖慎重地点了头。小姑娘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行了个礼道：“王爷还是先将身体养好，来日方长。澜儿和祖父先出去了。”拉着黑着脸的祖父走了。欧伯怀在一直在旁，宇文戟没防他，后面宇文戟发狠的话，他都憋出内伤了，要说睿王父子会不会叛了小姑娘，绝无可能，但睿王家臭小子肖想小姑娘的事，才是宇文戟发狠的缘由。

欧老大看着惊掉下巴的睿王，道：“你们父子要想还这孩子的情，怕是还不上了，那孩子为了救云修，付了半条命，为此三伏天她却在屋里烤着火盆披着裘皮，镇南侯府的大义，让小老儿折服，我药王谷誓死追随她。”

小姑娘给宇文戟盛了一碗汤，捧给他，看着他黑的脸道：“祖父，怎么了？是澜儿惹祖父生气了吗？”宇文戟这才发现自己黑着脸吓到孩子了，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就是有时候看见萧靖有点压不住火。”小姑娘看着这样的祖父，无奈地扶额，心道：这就是那句，男人至死是少年吧！怎么这么幼稚！

“澜儿，祖父想在药王谷再待些日子，你可方便？”宇文戟道。

小姑娘一听，这祖父跟萧靖还没完了，笑着说：“祖父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我都可以的。最近不忙，之前我想动吏部，既然您想在药王谷歇歇，我让我师父去找萧云修弄吧，反正他们在皇都，行事还更方便呢。”

宇文戟现在就听不了萧云修这三个字，一听脸就黑，闷声道：“你和萧云修很熟吗？”

“谈不上吧，我给他那么多血，不用白不用吧。”小姑娘夹着菜没心没肺地说。听完这话，宇文戟才觉得心里痛快了。

是夜，萧靖睡不着，他这些年得了不少镇南侯府的消息，开始他以为是宇文戟离了南境实在是闲的发慌，后来消息越来越多，准确度极高，让他不得不提防宇文戟了，他不知道他什么心思。直到云修从西京回来，提到宇文戟心胸和他身边有个特别能干的小少年，怕是那个笨小子根本没有发现，小少年就是当年揍他的小粉团子。傍晚看见身穿男装的小姑娘，这孩子眼睛太亮，面容太盛了，让人错不开眼。这孩子的能力竟然这么强，明天好想再听宇文戟聊聊，太喜欢这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