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镇南侯府的顾小公子经常出去了，和一群小纨绔混迹在皇都酒楼茶肆里。他从不参加各府宴会，一门心思混市井。皇都的大街小巷没有他不去的地方。顾小公子依旧是只要看见好玩的，好用的，就给府里小姐买，从不问价，哪怕漫天要价也无所谓。搞得一众小弟也不泡花楼了，也不泡酒肆了，就是到处寻些小物件给他，只要他点头就送到侯府来，搞得墨昀觉得库房都不够用了。

宇文戟见他结交着这一群成天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心里多少有些恼怒，时不时地也提点他一下，但收效甚微。一个看不住，小公子就出府溜达去了。让他意外的是，皇都里的小纨绔们无论是世家大族的还是皇族宗亲都加入了他的阵营，哪怕是两个爹才刚在朝堂上针锋相对过，都不耽误俩个儿子跟着小公子混社会。

晚上小公子找祖父带上手铃就在书房里绘图，宇文戟见他认真，也不打扰，以为他收了心，可是第二日一早就听墨昀报，自家公子带着一众又去祸害城南的集市了。慢慢地宇文阔也听说了自己的小粉团子居然成长了让皇都各世家家长们头大的纨绔头子了。实在不是他到处打听，只要他上朝就没有一个不和他打招呼的官员了，原来不熟的，不愿搭理的，现在都围着他打招呼，不想理都不行。终于不堪其扰的镇南侯决定有必要跟自己软弱的儿子谈谈孩子教育了。

这一日镇南侯当着夕云跟儿子开口道：“这孩子天天在外面不行吧？像什么样子，她毕竟还是侯府小姐啊！你也不管管。”宇文戟也是头大，本来见她高兴不想拘着她，可没想到才回皇都堪堪数月，这孩子竟然把个皇都子弟都给收拾了。不止是华国公家那样的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就是齐瑄、晏崇那几个二十多岁成了亲的，也开始跟着他结交了。

前几日带他出去一趟，沿途遇见打招呼的世家子弟比除夕宫宴还多，让宇文戟惊讶不已，怪的是小公子还不是谁都搭理，冷面冷心的，可也不能影响这些人愿意跟他。这一路，搞得宇文戟哭笑不得。

宇文戟苦笑道：“本想着她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不想拘着她，谁能想到几个月的功夫这孩子竟把皇都给搅了个天翻地覆啊。我差人把他叫回来吧。”

“墨昀”宇文戟刚一招呼，就见墨昀正往院子里一路小跑，到了近前道：“侯爷、世子，华国公府、孟相府都递了话来，说咱们家公子在飘香楼和徐家公子又杠上了。”

“什么？！”宇文父子同时出声。

飘香楼

本来今日无事，小公子就想去飘香楼吃顿便饭，他们一众自然是只能二层雅间的。可架不住他现在太受追捧，消息一传他在飘香楼，各府少爷们就都陆续往飘香楼来了。齐瑄的两位儿子已有功名，但自打知道小公子当街作的那首诗后，也来结交了他。晏崇那三个儿子更是对他敬佩的不行。本来一个包间的席面，不断地加桌，最后飘香楼只得卸了隔间门板，搞得二层变成了流水席了。

小公子对于来的越来越多的人，小手托着脑袋，嘴角一扯，歪着头道：“我现在就是说个话，那边的也听不见，都跑来干什么？”

“谁让你从不参加各府宴会，我们只能追你来飘香楼了。”卫学林身份高，自然不会被从他身边挤开，挨着他坐着道。

“晏大哥，我前儿得了本仵作笔记，改日给你送府上，你看看用不用得上，好好看看，免得再被晏大人训了。”小公子对着晏崇家的老大晏清和说道。

“多谢贤弟了，你找的笔记上次家父还极力称赞呢。”晏清和乐呵呵地说。

“什么笔记？”苏明莆插嘴问。

“吃你的吧，你就好好跟着你爹学学观星，当个神棍，瞎打听那么多干什么？这笔记看完你这辈子一个人都不敢睡觉了。”小公子靠着椅背道。晏清和极认可他说的，一针见血，不留余地，话糙但句句经典，钦天监可不就是神棍吗？可这小公子说就没人生气，还都爱听。

“老卫，你去和他们说，都消停点，吃个饭至于吗？再吵吵，爷走了啊！”小公子被吵烦了。卫学林起身去传达了，齐瑄的二子齐俊眼前一亮，能指使动卫学林的人，牛啊！皇后的外甥，华国公府金疙瘩，就这么站起来就传话去了。

总算是消停了，小公子都被闹累了，歪着桌子上一只手支楞着脑袋，一只手持着倒满参汤杯子，歇着。“我说，你怎么总喝参汤啊？可是身上不好？”苏明莆关心地问。

“我什么样你还不知道，我面上的疾是病，大夫断言我活不长，世子祖父就让我补着点。都是心意，反正又不难喝，喝呗。”小公子大咧咧地说。

“我找我祖父去，我给你找大夫去。”卫学林急着说，他不能让他死。

“你踏实坐着，一个大夫的话，听就听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样也好，活的更痛快，不留遗憾。”小公子洒脱地说。

三楼的雅间里，萧云修被他这话震得元神出了窍。坐在他对面一身红色锦衣的男子飞眉入鬓，俊美出尘，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你把我从昆仑山喊来，就是看你发呆的。”

“我走神了”萧云修自嘲了一句。“你挺关注楼下那个小纨绔啊，这不像你了，你不是最看不上这样的人吗？师父让我来助你，没想到你竟堕落至此。”红衣男子道。

“他不一样，以后你就知道。”萧云修道。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短寿，那孩子怎么办？宇文父子找来找去竟找了个他，那孩子那么弱，那么苦，若顾朗死了难道让她再伤一次心。宇文父子若百年之后，她怎么办？没了镇南侯府庇护，她一失语之人，一身是毒，怎么活？或者她也活不长？

萧云修只觉得浑身凉透，心里很疼，很疼。